“話都不說一聲就籤合同,你放心,我是不可能去幫忙的!”
母親紅著眼眶,理直氣壯地頂撞:
“不幫就不幫,你一分錢還不出力,等賺錢了我就去買房子,跟你離婚!”
“你神氣什麼?現在的房租也是我交的,有本事你搬出去啊!”
父親黑著臉,操起地上的凳子往母親頭上甩去。
咔哧一聲,板凳摔成兩半。
母親的額頭出現一道血淋淋的傷口。
滾燙的血水順著臉頰流在地上,嘀嗒嘀嗒。
我坐在沙發上,沒有阻攔。
人若想愛自己,首先要學的第一件事是自私。
母親不夠自私,又受父權制社會教化了太多男尊女卑的思想。
她只有受夠了才會願意掙脫枷鎖,看清自己要的究竟是什麼。
父權制的確像大山般難以撼動。
可父親,只是繡花枕頭之下的強權,如螻蟻般渺小。
我要母親站起來,親自破開這道強權。
…
母親捂著傷口,不可置信地望著父親。
“你…你想打死我嗎?打死我了你還娶得到老婆?”
她的眼中含著淚水,倔強地等父親道歉。
在母親的認知裡,父親一窮二白根本娶不到老婆。
她能嫁給他,是父親的榮幸。
可是母親,在沒有絕對實力保護自己又庇護對方的同時,父親又怎會容許一個女人凌駕在他之上?
他以往對你的順從,譬如披著羊皮的狼。
偽善,是想謀求更多罷了。
如今面紗揭開了,他還是那匹狼,還是會吃羊。
半截板凳轟然倒地,發出脆裂聲響。
父親沒有絲毫悔意,帶著嗤笑和不在意開口。
“你以為你多金貴?打一下就死?”
“死了也好!不聽話的女人要來有什麼用?”
他打完罵完後,或許崛起了一點憐憫之心,抱著沙發上的我走進房間。
“爸爸抱儂去睡覺,別理這個瘋女人!”
我趴在父親背上,眼睜睜看著母親一個人倒在地上,哭成淚人。
第二天我醒來時,母親坐在床頭。
她額頭上包著紗布,滿臉怨恨地盯著我。
我看見了母親對我的恨意。
恨我奪走了她的丈夫。
那一點點愛。
你看,即使一個三歲女孩,也躲不開父權制帶來的雌競。
即便,我是她的孩子。
一個月後,裝修成功的理髮店順利開張。
母親的手藝的確不錯,往來燙染的客人如火如荼。
父親也確如他保證的一般,沒有踏進店裡半步。
他也很少回家,每次回都是醉醺醺的模樣。
我和母親常常從百貨店聽到他的消息就是,又去哪哪哪賭了。
母親這時會低下頭,呢喃一聲:
“不回來也好,回來了估計賺的錢都會被他敗光。”
我數著日子,在母親跟鄰居阿姨聊天時仰著腦袋問。
“麻麻,阿姨家的房子多少錢呀?”
“十萬塊啦!”
阿姨取笑我,小小年紀就知道買房子,往後必定有大出息。
只有我知道。
母親若再不買房,父親就要忽悠她帶上所有錢去鄉下生孩子了。
果不其然,兩年時間一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