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還沒過完,我爸就上吊了。
他和同村朋友打牌,輸了五十萬。
這是我家的全部財產。
我們把他救下來之後,我媽哭著打他的耳光。
“這五十萬,是給兒子做心臟手術的錢!”
“你毀兒子一輩子,毀了我們一家!”
我媽打完了,又流著淚安慰我不要著急,她去找親戚借錢,一定給我把手術費湊出來。
我媽走了之後,我爸痛哭流涕,擰開農藥就要喝下去。
我攔住他說:“爸,我借了二十萬網貸,我想翻盤贏回來。”
我爸有些驚惶的攔著我,一個勁搖頭:“不行,不行。”
他一臉痛苦的說:“不能想著翻盤,越是有這種念頭,輸得越多。”
“我如果不是要翻盤,也不至於輸光五十萬。”
我一臉平靜的說:“反正沒錢做手術,我也是個死。
我寧願再賭一次。”
我爸頹然坐在地上。
他沒有理由再攔著我了,只是一臉後悔,狠狠打了自己兩個耳光。
我爸帶著我去了那個烏煙瘴氣的場子。
昨晚上和我爸玩牌的,是他的發小,一個叫黑狗,一個叫二蛋。
他們三個從小光屁股長大,關係好得要命。
至少表面上是這樣。
我們進來以後,黑狗就衝我爸笑了:“老李,你還有錢玩啊?”
我爸一臉尷尬,指了指我:“今天不是我,是我兒子。”
黑狗不屑的看了我一眼:“李久?你會玩嗎?你有錢玩嗎?”
“不是叔看不起你,你就算上過大學,也沒球用。”
“現在大學生一抓一大把,比大白菜還賤。”
“現在一個月工資有三千嗎?”
“我現在一頓飯就幾千塊。
那些女大學生都爬著叫我爺。”
黑狗對著我一頓教訓,滿屋子玩牌的人都嘿嘿笑。
逢年過節,吐槽我這個村裡唯一的大學生,已經是他們的保留節目了。
以前我會很尷尬,很生氣。
但是今天,我姿態低得很。
我點頭哈腰的說:“黑狗叔,我也覺得上大學沒用,聽說你這來錢挺快,也想學學。”
黑狗哈哈大笑:“那你算是上了正道了。”
“不過牌桌上無父子,輸了可別怪我。”
“就好比你爸,我待他比親哥哥還親,但是他輸了就是輸了,規矩不能壞。”
我點頭:“我懂。”
黑狗拍了拍旁邊的凳子:“坐吧,還等著叔請你坐啊?”
“你腦袋木頭疙瘩做的啊?就你這樣的,還上過大學呢。”
我爸有點看不下去了,拉著我想走。
我搖了搖頭,笨手笨腳的坐下去了。
我坐好之後,二蛋也上了牌桌。
昨天晚上,我爸就是輸給他們倆的。
我撓了撓頭,小心翼翼的問黑狗:“黑狗叔,你們不是串通好的吧?”
“昨晚上我爸輸那麼多,你們沒出千吧?”
二蛋抓起茶壺,劈頭蓋臉的朝我砸過來:“放屁,沒憑沒據胡咧咧,你特麼欠抽啊。”
黑狗攔住他,沉著臉對我說:“大侄子,你真該學學人情世故了。”
“還大學生呢,人話都不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