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除了謝麟外,我最信任的人。
我仍舊裝作目盲的樣子,被她攙扶到銅鏡前坐下。
復明一事,我暫時不想告訴任何人。
“夫人的頭髮真好,細膩如墨,清香溫潤。”
小桃感嘆。
“要是小桃能有夫人這樣的頭髮,肯定要歡喜死了。”
我朝女子以頭髮衡量美貌。
髮長,髮色,髮質,缺一不可。
我就生了一頭堪稱珍品的長髮。
小桃的誇讚,我聽過無數次。
不知為何,這次,我突然在她語氣裡聽出了嫉妒。
我悄悄打量小桃。
小桃渾然未覺。
她一梳到尾。
我頭皮忽然一陣刺痛。
小桃驚叫跪地,“呀,奴婢不是故意的!”
一小撮髮絲被她生生拽了下來。
我倒抽一口涼氣,下意識捂住頭髮。
“無妨。”
住持曾教導我,修行之人,切忌動怒。
小桃惶恐起身,“多謝夫人”
我卻看到了她眼中一閃而逝的得意。
與此同時,小桃領口微微鬆散。
露出一抹刺眼的硃砂紅色。
又稍縱即逝。
但我也看清了。
那是小桃的裡衣。
顏色和謝麟身上那件肚兜,一模一樣。
我渾身發抖。
身子劇烈顫動,我手腕一歪,打翻了銅鏡。
鏡子碎成數片,有一片擦傷了小桃的臉。
小桃喊道,“快來人,夫人又發病了!”
是的。
我自小體弱,常有癲癇之症。
護國寺物資缺乏,每次發病,都是謝麟偷偷把郎中塞進來給我醫治。
曾經,他確實對我很好。
好到讓我有了個錯覺。
以為,他會永遠對我這麼好。
我又哭了。
真奇怪。
和護國寺寒冷的柴房比起來,將軍府豐衣足食,溫暖如春。
我明明應該幸福的。
為什麼還會哭呢?
傍晚,謝麟回來。
他記得我的喜好,特意為我帶回一盒黃米甜糕。
謝麟以前總說,“黃米本是下賤之物,但青蓮喜歡,縱有萬般下賤,也成了上上品。”
我笑他嘴皮功夫不輸文人。
謝麟卻一本正經,“能哄得青蓮開懷,我多點書生酸氣也心甘。”
可現在。
看著滿滿一大盒甜糕,我食不下咽。
謝麟擔憂道,“青蓮有心事?同為夫講講。”
“沒有。”
謝麟愣了愣。
“青蓮,你瞞不住我的。”
他握住我的手,“是府中有人欺負你?”
“青蓮告訴我,我必為你做主。”
“沒有。”
“青蓮別騙我。”
“真的沒有。”
謝麟無奈。
我看著這張俊秀的臉。
在不見光明的日子裡,我無數次幻想過謝麟的樣貌。
如今,我能看見了。
他也確實如我想象那般俊美。
但,我對他的情意,變了。
尤其是我看到謝麟對小桃使眼色。
讓小桃跟他一起鬨我時。
我胸腔中酸氣翻騰。
哇的一聲,把胃裡東西吐了個乾淨。
還有些沾到了謝麟的袖口上。
他蹙眉,目露嫌惡,“青蓮,你”
小桃適時開口,“將軍快去換衣裳吧,夫人這裡有奴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