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冥这辈子睡得最舒服的一觉就是昨晚,睡意朦胧间他伸手摸向身边。
触手一片冰凉,昨晚的一切就像做梦一样不真实。
男人猛然睁开眼,捡起地上的衣服穿戴整齐,拄着腋拐出去外屋。
当看见女人背对着他坐在灶前的身影时,心底莫名的泛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他是个敏感多疑的人。
“醒这么早?怎么不多睡会。”高冥试探地继续道:“等会我去向大伯打个证明,我们去城里领证。”
“你暂时搬到我那去住,我让妈找几个人来重新将这房子修缮一下,过段时间再搬过来。”
苏云裳淡定的听着他的安排和计划,并没有急着出声应答。
放下手中喝药的碗,将装在簸箕里用黄油纸打包好的一大堆中药贴,检查有没有遗忘的。
一脸淡然的转过身,把东西递给他:“重要的前十天已经过了,今后一天两次,喝满一个月后进城去复查,让医生安排手术给你接筋。”
他腿上的伤经过她这段时间的照顾,已经逐渐开始恢复生机,接筋的事并不一定需要她亲自动手。
也是时候说再见了。
“你…你什么意思?”高冥显然有点懵。
苏云裳抬眸,轻笑着勾唇:“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昨晚的事没必要当真。”
高冥的呼吸骤雨般变得急促起来,十分不安的看着她:“苏云裳,别开这个玩笑。”
他是渴望得到爱的,特别是看向她时的眼神,之前的高冷,忧郁,经过昨晚的洗礼不知不觉间化成了如今的一汪柔情。
“高冥,我说真的。”苏云裳见他不接药,把簸箕重新放回桌上。
坦然的对视上他的眼睛,没了昨晚欢好时的热情,只剩下沉寂:“你难不成真想娶我回家孝敬你老娘?”
她语气不屑,很是冰冷。
高冥心中的所愿被她猜中,自尊心像是被她在用眼神蹂躏,践踏。
身侧的拳头收拢,无形间攥得很紧,已经准备好了迎接她接下来暴风雨点般的嘲讽。
苏云裳姿态高高在上的打量着面前的男人,很渣且绝情地道:“搞笑的吧你,老实跟你讲,你这样的农村汉子我压根瞧不上,更何况你还是个瘸腿崽。”
“我要是真跟你结了婚,这一眼就能看到头的日子真的很没意思。”
“你真这么想?”高冥眼眶控制不住红润,声线很不稳。
明知道她在故意激怒自己,可他还是忍不住感到心痛,甚至有那么一刻在她贬低的话层出不穷时想要掐死她。
之前不管别人如何看他,他都能视若无睹,可她不能,他带着最后的一丝尊严来接纳她,不该是这样的结果。
苏云裳不忍的撇开眼眸,点头:“嗯,我希望你能忘记昨晚的事,回归到你正常的生活。”
这是她能给到他最好的报答。
原身在这个村子里留下了太多不美好,高家众人对她的成见深入人心。
苏云裳是个懦弱的人,说她自私也好。
她不想承担起洗脱之前流言蜚语的一切责任,这不是她造成的。
跟高冥结婚,不是她想要的。
昨晚的事,只是她一时的不甘心酿成的大错,而她不打算去为这个行为买单。
与其让高冥日后念念不忘,不如狠心斩断,让这段露水情缘不影响到他日后的婚姻生活。
强求从来不是他的性格。
“行,希望你别后悔。”高冥像是认命般,失望至极的看着她道。
手脚都在因情绪颤粟,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拄着腋拐从她手臂边擦身而过。
直到院门传来动静,苏云裳才缓过神来。
掩下心底涌上来的涩意情绪,她将钥匙放在桌上,提着早已收拾好的行李准备离开。
她刚迈出门就碰上前来找儿子的高母。
高母看见她便兴师问罪:“赵四媳妇,你当初跟我保证过的绝不会对我家老三乱来,你这人怎么说话不算数呢。”
苏云裳手上提满了东西,没心情在这跟她争论,迈腿从高母身边过去。
她这态度太不尊重人,高母伸手拽住她手臂:“你今天必须给我个说法。”
苏云裳甩开她手,转头冷眼瞥她:“给你什么说法,难不成你想让我做你儿媳妇?”
高母被她吼得一愣,脸色发青:“想的美,你这样的村里光棍娶你都得考虑半天,我们家老三可不敢要。”
周围人来人往,下地干农活的大娘们被高母的大嗓门吸引,纷纷走过来驻足围观。
供销社的李佳好奇问:“二婶,这是咋了?”
高母望了望周围的人,梗着脖子一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的样子。
她不敢大声张扬,怕老三的名声因为苏云裳这个破鞋坏掉。
住在隔壁的李大嫂,幸灾乐祸的笑着对大家说:“昨晚隔壁可热闹了,天还没黑就听到那发春的猫在叫唤,她家老三也是有点本事的,别看腿不中用了,这收拾起女人来连我这个老太婆听到都觉得一阵面红耳赤。”
高家老房子不隔音这事,苏云裳今天是第一次听说。
回忆起昨晚,高冥上了头,不管不顾,没轻没重的样子,没想到会让隔壁听了去。
李佳嗑着手里的瓜子,震惊的看向苏云裳,阴阳怪气道:“哟,这怕是快成我三嫂了?”
高母脸色难看,一点也不想承认昨晚在房里的人是自家儿子。
“别说,这瘸子配寡妇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他高二婶,事到如今咱还是要做出点实际行动来表个态,按照你家老三昨晚那架势,这小寡妇的肚子怕是要冒春芽了。”
李大嫂还嫌热闹不够大,在旁惺惺作态的叫嚣着要给高母出主意。
旁边看戏的其他人,你一嘴我一嘴的掺和进来。
“我说当初高冥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出钱帮这小寡妇,俩人怕是早就勾搭在一起了。”
赵三嫂终于找到出气的机会,在旁添油加醋的造谣:“我这四弟媳也是有点真本事在身上的,把家里的几个睡了个遍还不够,现在连个伤患都不放过,你这瘾怪大的。”
众人听到她这话,无不当场震惊掉下巴。
一个个用难以言喻的奇异眼神,看看苏云裳又去看看高母。
高母瞪着苏云裳,颤抖着嘴唇气得不行。
苏云裳没想到一早的能出这么多事情。
眸中厉色闪过,投向赵三嫂:“那天的巴掌没挨够吗?”
“连你自己的男人都拿出来造谣,你还要不要脸了。”
“我跟高冥清清白白,他帮了我很多,我确实非常感激他,我马上就要走了,大家觉得我要是真跟他有点什么,我还会选择离开吗?”
苏云裳对于他们说的这些诽谤的话,早已练就了一身的刀枪不入,在大家面前出言解释,也只是单纯不想高冥因为自己受到牵连,名誉受损。
有几个大娘露出一脸的同情,在人群里帮她说好话。
“人说的是这个理,你们也真是无聊,光揪着人家一个寡妇欺负。”
李大嫂才不相信苏云裳的辩解,昨晚自己可是爬在梯子上伸头过去听的,那动静又喘又叫的,不是干那事才怪。
嫁过来这么多年,男女间的那点子勾当她这个生了几个孩子的过来人能不知晓吗。
想到这,李大嫂一副信心满满地说:“你这小寡妇真是一点眼力见没有,我们这可是在帮你,别被人家白白睡了,到时候肚子里揣个野种啥也没捞着。”
“昨晚你叫的厉害的时候,我家妮子还说让我过去救你,要不是我知道怎么回事,如果真让那丫头去了,那才叫丢人现眼。”
李大嫂这明显是拿孩子出来当挡箭牌。
苏云裳不需要她的烂好心,冷声道:“李大嫂,你要是真心帮我就不会说出那些话,有句话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你不知道吗。”
“墙角有这么好听?那大家今晚不妨组个团,齐伙去你家围墙边扒着听,让我们大家伙听听李大哥厉不厉害。”
李大嫂内心还是保守的,被她怼得面臊,眼神躲闪着看大家:“可别听她瞎说,今天这事我就当好人没好报了,反正昨晚的事都是真的,你们爱咋想咋想。”
说完,她自己先坚持不住众人投来的异样目光,扭扭捏捏的捂着脸往家逃跑。
苏云裳懒得跟他们在这里浪费时间,解释的话已经说尽,留在这只会自讨口舌是非。
她拎着行李往村口走。
将几只口袋放在吴大爷的牛车上,转身去找村长商量迁移户口的事。
…
高母始终是放心不下儿子的名声,急急匆匆的往家走。
进屋看见高冥,抑制不住气愤地质问:“昨晚你真在老房子一晚上没回来?”
高冥躺在炕上,手臂搁在脸上没作声。
高母急的上前扯他裤子:“你倒是说啊。”
“是。”高冥被她烦的不行,从女人那里回来后本就心情不好。
从炕上坐起,他抬起头一脸沉毅的看着高母:“我把她睡了,血染了一床,你满意了吧!”
高母身体晃了晃,被刺激的不轻。
她多希望这一切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