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笄這天,皇伯伯將幾位皇子的名帖放在我面前,讓我選一位做夫君。
我毫不猶豫,選了四皇子李承淵。
在場的人皆是震驚。
畢竟京中人人都知,許太傅的嫡女許澄意早已對大皇子芳心暗許。
曾在豆蔻之年就已當眾向皇上表明非大皇子不嫁。
前世,我如願嫁給李承朗。
卻在成婚僅三日後,他便告知要將我庶妹許雲柔納為良娣。
母親不允,將許雲柔嫁與了父親的門生。
李承朗只當是我從中作梗,對我恨之入骨。
從此他納妾不斷,且每一位都跟許雲柔有幾分相似。
他縱容他的妾室們欺我辱我。
我被活活毒死在他登基那天。
重活一世,我決定離他遠遠的,成全他跟許雲柔。
可沒想到,當賜婚的聖旨下來後,他卻當場發瘋,公然抗旨。
1
我從養心殿出來後,沒想到會遇見李承朗。
他似乎剛下學堂,身邊還圍著眾多官宦子弟。
看見我,他們哈哈大笑,
“許澄意,你追大皇子都追到宮裡來了,許太傅要是知道自己的女兒如此不知廉恥,豈不是要氣得上不了朝?”
李承朗則看著我一臉嫌惡,
“你進宮難道是想找父皇下旨賜婚?我警告你,沒有我的允許你別發瘋。”
“你這些年沒規沒矩追在我身後跑,讓我顏面全無,關於你我的婚事,我還需要找父皇好好商討。”
他那厭惡的眼神我再熟悉不過,忍下心裡的滯悶,我平靜開口,
“是皇伯伯宣我入宮,要為我辦及笄禮,跟你沒什麼關係。”
我話音剛落,眾人驚呼,“及笄禮?”
我知道他們為什麼會那麼吃驚。
只因先皇遺詔,許家小女及笄之日選定的夫君,將會是下一任的儲君。
我剛才那番話,等於是在宣佈,太子之位的人選已經定了。
驚呼過後,眾人紛紛恭喜李承朗。
“只怕再過幾日,就要尊稱大皇子為太子殿下了。”
李承朗面露得意,可看向我時卻語帶嘲諷地說,
“許澄意,你追了我這麼多年,如今終於心想事成,想必很開心吧。”
說罷他走到我跟前,壓低聲音在我耳邊道,
“我不會再犯前世犯過的錯,所以有件事你必須要同意,我才會答應娶你,
“你我成婚那日,我會封雲柔妹妹為良娣,跟你一同進宮。”
我心中一下驚覺,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原來,他也重生了。
我正要回答,身後有人柔柔地喊了聲“姐姐。”
庶妹許雲柔一副弱柳扶風的模樣,施施然朝著這邊走來。
她面色蒼白,李承朗立刻心疼地迎上去,輕輕攬住她,
“雲柔妹妹,你怎麼到宮裡來了?”
許雲柔掩著嘴,順勢倒在他懷裡,語帶哽咽,
“今天是姐姐的及笄禮,不能不來的,柔兒體弱,感了風寒,還望姐姐不要怪罪。”
李承朗聞言狠狠瞪了我一眼,
“你怎麼這麼惡毒,一個破及笄禮,還非要把生病的人叫來。”
說罷,他將許雲柔打橫抱起,
“雲柔妹妹,先去我那處,我宣御醫來給你瞧瞧。”
離開前,他不忘對我冷聲警告,
“許澄意,你給我好好反省,要是一直這麼跋扈,我們的親事只能暫緩了。”
說完,他抱著許雲柔頭也不回地匆匆離去。
2
在我及笄的宮宴上,李承朗帶著許雲柔姍姍來遲。
長輩們早已退場,只剩下一些官宦子女嬉鬧著不肯離開,在等著看熱鬧。
許雲柔髮絲凌亂,眼含春水,臉頰酡紅。
李承朗滿面春風,頸上還留有吻痕。
好事者一眼就看穿兩人發生了什麼,在一邊看好戲般等著我發難。
要是換做以前,我早就掀桌子哭鬧。
可如今,我只是淡定地喝著茶水。
李承朗已將許雲柔護在身後,等著我哭鬧後訓斥我。
可沒想到我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像是沒看見他二人一般將茶盞輕輕放下。
他皺起眉頭,面露不悅。
但隨即又像是想到了什麼,笑道,
“許澄意,你這是害怕我將婚事推遲,擺出了大家閨秀的樣子?
“如此,甚好,想要做我李承朗的太子妃就要有容人之量。
“說起來今天還是你的及笄禮。”
說罷,他從懷中取出一枚玉佩,剛想遞給我,卻被許雲柔一把拿走。
“承郎哥哥,這玉佩好漂亮。”
李承朗立刻道,“柔兒喜歡?那便送你。”
許雲柔不好意思地看向我,嘴角卻忍不住露出得意的笑,
“那怎麼好意思,這是你要送給姐姐的禮物,我要是拿走了,姐姐怎麼辦?”
李承朗不屑地看了我一眼,
“她還不好辦?”
他順手從過來送茶水的宮女頭上取下一根簪子扔到我面前,語帶不屑,
“這個給你。”
然後笑著對許雲柔說,“反正我送什麼,她都喜歡。”
簪子打翻了我面前的茶杯,茶水灑了我一身。
周圍默默圍觀的人都在掩面偷笑。
看著面前的簪子,我頓時覺得沒意思極了。
以前,我吵鬧著要他送我東西。
他確實在街市上花一文錢買了個木簪子給我,我當時如獲至寶,天天戴著。
京中人人笑我,說李承朗就是給我個破爛,我也會當寶貝護著。
我吐出一口氣,不想毀了自己的及笄宴,我將簪子還給宮女,輕聲道,
“大皇子在跟你開玩笑,下去吧。”
宮女戰戰兢兢退了下去。
見我如此冷談,李承朗反倒不高興,冷了臉色。
他拉過許雲柔坐在我身旁,兩人旁若無人地調笑起來。
他一邊跟許雲柔調笑,一邊又在觀察著我的神色。
我只覺得無趣,起身準備離開。
在一旁跟許雲柔卿卿我我的李承朗見狀一把將我拉住,得意地問,
“怎麼了?這就吃醋了?許澄意,你要早些習慣,我今後,不可能只有你一人,善妒可是後宮的大忌。”
我急忙將手抽出,沉聲呵斥,“男女授受不清,請大皇子自重。”
他一怔,而後又忽地笑了起來,
“你這又是玩的哪一齣?你我不久就要成婚,你已是我的人,還碰不得了?”
我頓時氣笑了,要不是皇伯伯囑咐過我,先不要對外透露我的選擇,我早就狠狠打他的臉。
如今,我只得反問他,“李承朗,你怎麼就如此肯定,我選的是你。”
他愣了一瞬,隨即哈哈大笑起來。
周圍的人像是再也忍不住般,也跟著大笑起來。
李承朗笑出眼淚,邊笑邊說,
“先不說這京中人人皆知,你非我不嫁,就是這可婚配的幾個皇子中,
“二皇子已娶妻,三皇子跟鄰國公主有了婚約,難不成你想給他二人做妾?
“至於四皇子,他體弱多病,只怕,難不成你想守寡?
“所以,許澄意,你說,除了我,你還能嫁誰?”
3
在場的人都一臉看好戲的模樣等著我回答。
我想起皇伯伯的叮囑,懶得再跟他爭論,反正我將來的夫君是誰,大家很快就會知道。
回去時,許雲柔跟我在同一輛馬車上。
她看到我被茶水弄髒的衣裳,得意地笑著說,
“就算你將來會成為太子妃又怎樣,得不到承朗哥哥的心,還不是連宮女都不如。”
如今沒有李承朗在身邊,她終於撕下了那副柔弱小白花的偽裝。
看著她那張小人得志的臉,我想起前世。
母親將她嫁給了父親的門生,門生雖然家境貧寒,可後來考取了功名得到重用。
又因他感恩於父親,所以對許雲柔一心一意。
她過得比我這個太子妃不知要好多少。
這一世,我不會再讓母親干涉她的婚事。
我迫不及待想要看看她會是什麼結局。
想到這裡我沒有理會她的嘲諷,只淡淡地說了一句,
“那就祝妹妹與大皇子百年好合吧。”
聽到我這麼說她一愣,囂張的氣焰頓時無處發洩。
我理也不理她,徑直下了車。
皇伯伯生辰宴這天,我隨母親進宮賀壽。
為了避開那些前來參加宴會的官宦子弟,我獨自在御花園小憩。
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許雲柔。
聽說李承朗這幾日不斷往許雲柔的院子裡送東西。
她如今穿金帶銀,打扮得比我這個嫡女還要貴氣幾分。
看見我,她嬌媚地走過來,笑著說,
“姐姐,你看我這身衣裳好看麼,這是承朗哥哥讓宮裡的繡女特地為我量身定製的,世上只此一件。”
見我不理她,她又不死心地接著說,
“還有嫁衣,承朗哥哥已經答應我,一定會比你的那件更好更華麗。”
我不耐煩地剛想叫她離我遠點,卻在看到她頭上的簪子後,心裡猛地一沉。
那簪子,竟然跟祖母去世前留給我的那支一模一樣。
我喜歡兔子,祖母特地找了能工巧匠將簪首雕成了一隻栩栩如生的兔子。
我珍惜無比,自己都捨不得戴。
抬手剛想把簪子拿下來看個究竟,許雲柔卻突然捂著臉哭喊起來,
“姐姐,你這是做什麼?我知道你不甘心承朗哥哥只愛我,可是你也不能打人啊。”
我的手腕被人牢牢握住。
身後一個冷冰冰的聲音響起,
“許澄意,你在幹什麼?”
李承朗怒視著我,“你又在發什麼瘋?”
我甩開他,直直看著許雲柔問,
“你頭上那支簪子,哪來的?”
許雲柔臉上閃過一抹心虛,可她見李承朗站在她身邊,一副隨時要給她撐腰的模樣,頓時挺直了背,
“是承朗哥哥送給我的。”
“你說謊,那支簪子是祖母親自找人為我打造,世上只此一支。”
“晴兒,去把它拿下來。”
丫鬟聽了我的吩咐,要去取許雲柔頭上的簪子。
沒想到卻被李承朗一巴掌將她打翻在地。
“狗東西,誰準你碰柔兒的。”
他又氣勢洶洶地指著我說,
“許澄意,我沒想到你為了阻止我娶柔兒,竟然會用汙衊她這種下三濫的手段,
“我李承朗明明白白告訴你,這支簪子就是我送給柔兒的。”
4
聽了他的話,又看著晴兒嘴角的血跡,我動了怒。
這支簪子祖母給我時,李承朗明明見過。
如今,他竟然為了維護許雲柔,是非不分,還動手打了我的貼身丫鬟。
“李承朗,你打的是我的貼身丫鬟,就等於是打了我。”
我從未對他生過氣,看見我的樣子,他一愣,下意識就要解釋。
許雲柔卻哭哭啼啼將簪子取了下來,遞給我,
“姐姐是喜歡這簪子?喜歡就拿去吧,別跟承朗哥哥吵架了。”
她假意想將簪子放在我手裡,卻手一鬆,讓簪子掉在地上碎了一地。
我氣急,抬手想要打她,卻被李承朗狠狠一推。
“許澄意,不準再傷害柔兒,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樣子就像個潑婦。”
我被他推得一個踉蹌,站立不穩,跌坐在地。
許雲柔靠在李承朗懷裡,嘴角露出得意的笑。
見我被他推得跌倒,李承朗表情一愣,伸手就要來拉我。
手卻被許雲柔一把握住。
她眼淚漣漣,“承朗哥哥,柔兒心口好痛。”
李承朗立即將她抱起,一臉焦急道,
“你怎麼了,快傳御醫。”
路過的妃嬪宮女們瞧見這邊的熱鬧,紛紛駐足觀望,對我指指點點,
“那不是許太傅家的千金嗎?竟然為了大皇子跟個庶女爭風吃醋,真是丟了許家的臉面。”
李承朗則是一臉陰鬱地看著我,
“許澄意,看你乾的好事,還不快給柔兒道歉,像你這樣的妒婦,也配做我的太子妃?”
他身後的官宦子弟鬨笑,
“許家小姐,你要這樣,等我們大皇子今後有了三宮六院,你怎麼受得了,豈不是會被活活氣死?”
一片鬨笑聲中,李承朗走近我,用一種勢在必得的語氣跟我說,
“聽聞父皇今日就要下旨賜婚,你要是想讓我同意娶你,就按我說的做,
“聖旨下來後,你再求父皇恩准讓柔兒與你一同嫁入東宮,讓她做我的良娣,
“如此,我便原諒你的無禮,同時也洗清了你善妒的名聲。”
我不可思議地看著他,雖然已知道他本性如此。
可在聽到這席話後,我還是震驚於他的無恥。
見我沉默不語,他以為我已經同意,得意道,
“若父皇同意此事,我便考慮給你準備跟柔兒一樣的聘禮,不會讓你在跟柔兒同嫁我那天失了顏面。”
看他那志得意滿的模樣,似乎已經篤定我會嫁他,而他會成為太子了。
晴兒哭著想來將我扶起。
圍觀的宮人們都掩著面在等著看我的笑話。
誰知不遠處卻傳來一聲怒叱,
“你們在幹什麼?”
眾人回頭,就看見四皇子李承淵跟馮公公朝這邊走來。
李承淵疾步上前將我小心扶起,看著我弄髒的衣裙擔心地問,“你沒事吧。”
馮公公則是冷著臉喊了一聲:
“聖旨到——”
“太傅之女許澄意,接旨——”
李承朗跟眾官宦子弟一聽,就知道是賜婚的聖旨到了。
他們一個個臉上難掩激動的神色,紛紛下跪等著聽旨。
李承朗得意地看了我一眼,跪下時還不忘低聲提醒我,
“記得我剛才跟你說的話,向父皇請旨讓柔兒與你一同入宮。”
跪在他身旁的一位官宦子弟已經在小聲提前恭喜李承朗,
“恭喜大皇子即將登太子之位,又娶得兩位許家千金,雙喜臨門可喜可賀。”
然而,這歡樂的氣氛沒能維持多久。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許太傅的嫡女許澄意才情出眾,德容兼備。
賜於四皇子李承淵為妻,挑選吉日良辰以完成大典,欽此。”
在場的人無一不愣住了。
皇伯伯下旨賜婚的,是我跟四皇子李承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