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垂頭看向身下,傷口被縫合的很好。
可疼痛的感覺卻提醒我,我已經永遠失去了當爸爸的資格。
“小寶呢?”我呆呆地問。
陸明月愧疚道:
“已經送到殯儀館火化了,葬禮就在明天,阿澈,對不起,是我這個當媽媽的沒有保護好咱們的孩子。”
我心中一痛,沒有戳穿她的謊言。
看向床頭櫃,精美的盒子裡,放著一把長命鎖。
“明月,今天是小寶的生日,咱們還沒有給孩子買禮物,就讓這把長命鎖陪著他吧,希望他來世長命百歲,好嗎?”
陸明月微不可查地皺了下眉,溫柔道:
“阿澈,這是朋友託我幫忙給他家孩子買的,咱們怎麼能奪人所愛?”
“這畢竟是給活人戴的,小寶用不到該難過了,況且這材質也不值錢,配不上咱們小寶,我已經讓人去殯葬用品店多多購置,到時候全燒給他,他到了地下也不會受委屈。”
我沒有說話,心中一片悲涼。
長久地做家庭主夫,陸明月已經忘記,我曾經也是珠寶界眼光毒辣的品鑑師。
那把長命鎖用的材質,是翡翠裡最貴的品種,價值連城。
樣式精緻,刻著‘歲歲平安’的字樣,承載著父母的無線寵愛。
整整兩個月,我都偷偷看見陸明月埋頭書房,一點點設計著長命鎖的圖樣,我一直以為,那是她想要送給小寶的生日禮物。
原來在她心裡,真正不配的,是我們父子。
在我的強烈要求下,陸明月幫我辦理了出院手續,帶我回了家。
她拒絕保姆的幫忙,主動幫我擦拭身體和洗頭,小心翼翼避開身上的傷口。
連頭髮都要親自幫我吹乾,極盡妻子的體貼。
從前我總是感動她的溫柔,可看著身上猙獰的傷口,想到小寶的慘死,心中只有荒涼和麻木。
深夜,趁陸明月熟睡,我來到書房,用電腦登錄了她的雲盤。
密碼是夏希澤的生日。
裡面存著幾萬張照片和視頻,記錄了從陸明月懷孕,到他們的孩子出生,成長至今的所有點點滴滴。
除此之外,還有一份準備好的股份轉讓協議。
十五年的婚姻,陸明月每年都要花大半的時間出差,美其名曰開拓市場,其實都是在陪夏希澤父子。
可笑我竟從沒懷疑過。
電腦右下角的微信沒有退出,點進去,置頂的‘相親相愛一家三口’聊天群刺痛我的眼。
過去的十八年,陸明月送了夏希澤和他們的孩子數不清的名貴禮物。
“明月,小豪才剛出生,哪兒就能開瑪莎拉蒂了?就你寵他,對了,藍寶石手錶我很喜歡哦,麼麼噠。”
“明月,小豪今天三歲啦,你送他的這座島風景真好,你下午就到了吧?小豪迫不及待地想見媽媽呢。”
而這些寵愛,是我和小寶從沒有過的。
我當年放棄大好的事業前途,二十二歲入贅到陸明月家,甘願做她背後的男人,陪她經歷風風雨雨,累壞了身體,一直沒能有孩子,而她也對這件事淡淡的。
我原本以為,她是不想給我壓力,還很感激她的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