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孩子…..這個本不是我的孩子,似乎正在從我的身體裡逃離。
可許霆卻在這個時候皺眉,惡狠狠地掙脫了我的拉扯他的手。
“別給我蹬鼻子上臉——今天是我心情好不和你計較,你還給我得寸進尺?!”
“小萱和寶寶因為你到現在都吃不上一頓飯,你還想著使手段讓我留下來,真是心機深沉!”
就和曾經無數次記憶中發生的無數次一般,留給我的只有冷漠的拒絕和背影。
我早就該習慣了。
可為什麼,這一次的心會這樣疼,疼到我甚至哀嚎著哭泣出聲呢?
……
我是在醫院醒過來的。
刺鼻的消毒水味充斥著鼻腔,我倉皇地睜開眼,下意識便撫上了自己的小腹。
那裡原本的微微凸起已經癟了下去。
孩子沒了。
我呆愣的坐在病床上,心痛到窒息,眼淚更是止不住的往下掉。
其實無論是人類還是猴子,都會對自己的孩子有天然的喜愛和深厚的感情,我也不例外。
這一刻的難過太真實了,比起以往那些虛浮的不屬於我的感情,現在的悲傷彷彿化為了實質。
我流著淚,發出了一聲近乎獸吼的哀嘆。
那是我曾經的族群裡,表達悲傷時的叫聲。
我需要修養,於是在醫院住了下來。
到底許家和江家是聯姻,就算我這個女兒再不受寵愛,面子上的功夫還是要做到位。
許霆還是不情不願地陪在了我身邊。
其實說“陪”不大確切,偌大的病房裡我們二人只是相對無言,彼此互不打擾而已。
但在我的記憶裡,這應該是第一次與他相處這麼長的時間。
大約是失去孩子的痛苦太過沉重,許霆再也沒在我心底掀起一絲漣漪。
甚至於原先那洶湧澎湃的愛意,也彷彿凝滯了下來。
“……抱歉,是我沒有注意。”
許霆煩躁地燃起一支菸,用繚繞的白煙遮擋住我的眼睛。
“你想要什麼補償嗎?錢還是包?或者股權?房產?只要不過分的要求,我都可以給你。”
這是他對我的第一個承諾,若是換了幾月前真正的江若雨在這,不知要多麼開心。
可我不是她。
我咳嗽了幾聲,平靜地揮去嗆人的煙霧,看著自己空蕩蕩的指節沉吟了片刻。
“戒指。”
“什麼?”
“許霆,我說我想要一枚求婚系列的戒指。”
當初結婚時,許霆不過是走了個過場,戒指甚至都是隨便在路邊的精品店挑的不值錢玩意,就是為了羞辱我。
江若雨一直都很想要一枚正式的結婚戒指,可直到她死都沒能如願。
而現在,這個願望由我幫她完成。
大約是沒想到我的願望如此簡單,許霆有些驚訝,可他只是看了我一眼,隨即便毫不猶豫的點頭應下。
他知道的,他一直都知道的。
江若雨是他的小尾巴,跟了他這麼多年一直對他痴心不改,現在他主動遞臺階,江若雨必然會下。
他甩了甩頭,吸完一整隻煙後站起身來向著門外走去。
一枚戒指,對他來說很容易得到,他暗暗想,江若雨果然是個好哄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