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任由關婷婷將各種醜衣服往我身上堆。
昨天路過鏡子不經意一瞥,竟發現我的頭髮也被她剪得凌亂不堪。
我也曾疑慮過,為什麼我的頭髮摸起來如此奇怪。
她卻仗著我看不見,哄騙我說是高層次髮型。
去到飯廳,洛明軒看我的眼神有掩飾不住的嫌棄。
非主流的穿著,亂七八糟的髮型,別說他,連我自己都忍受不了。
我捏著自己的衣襬,心裡莫名泛起一股酸澀。
感情好的那幾年,洛明軒發了工資就給我買新衣服。
我失落地說我看不見,買新衣服意義也不大。
他卻堅持要把最好最新的東西送給我。
他說,上天讓他在最後一刻獲得了配型合適的眼角膜,是恩賜,可以讓他長長久久地看我。
他說,他會永遠把我當公主,公主就要享用最美麗的。
我撇了撇嘴,衣襬的髒汙刺痛了我的眼,愛美的我竟也穿上了如此過時難看的衣服。
關婷婷似乎很滿意自己的小把戲,在我面前毫不掩飾地翻了個白眼以後,竟然跑到洛明軒面前敞開浴袍轉了個圈。
我捏著餐具,低頭隱忍。
還沒到時候戳穿這兩個人惡俗的詭計。
洛明軒臉上是饜足後的明朗,手上捧著兩份精緻的早餐,在自己的位置放了一份,而後又在關婷婷面前放了一份。
洛明軒喜歡上烹飪,要從大二那年說起。
那時候,我的父母因為空難雙雙離世。
我沉浸在巨大的悲傷之中,患上了厭食症和抑鬱症,一度想要輕生。
是洛明軒不離不棄地陪在我身邊,陪我去看醫生,換著花樣給我烹調美食,我才熬了過來。
他說,手中的廚具為我而握,往後,也會為我拿一輩子的鍋鏟。
而今,物是人非,餐桌上出現了第二個女人,他手中的美食,也優先給了她。
回憶往事讓我落寞失意,但關婷婷放在我面前的那盤殘羹剩菜,讓我徹底清醒。
我抬頭看著面前的兩人談笑風生,絲毫不覺得這盤剩菜放在我面前有任何問題。
我摸了摸碟子,甚至是冰冷的。
我佯裝不小心把碟子碰到在地上。
洛明軒不悅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抱歉,我不舒服,有點手抖。”
關婷婷打斷了他,捧著手裡的碗,殷勤地放到我面前。
“夫人,吃這一份吧。”
她表情諂媚又柔弱,俯身給我遞餐食的時候露出胸口的風光無限。
洛明軒登時扶住了她的手,將她按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好啊,好一齣偽善的戲碼,惹得好色的男人一陣心疼。
我冷眼旁觀這一切的發生。
若是往日,我早就道歉離席,寧願不吃,也不想惹得洛明軒不快。
但今日,我偏要爭一口氣。
我伸手,佯裝看不見,在餐桌上胡亂摸索,將兩人的碗筷全部掃翻,熱粥糕點全被我掃在地上,兩人眉來眼去的空隙,洛明軒精心烹飪的早餐全軍覆沒。
洛明軒怒了。
“馮瀟!你在做什麼?”
沒由來的一陣骨氣,我回嗆道:“我餓了。”
他大抵是忘了,一個雙目失明的人無法自己做飯,他們倆日日偷歡,已經三四天沒有給我做過吃的了。
洛明軒後知後覺自己的過激反應,遲疑地皺眉,隔著鏡片,盯著我的眼睛,似乎想要探究我眼底的風光。
裝瞎,我擅長。
半晌,他移開了目光,冷笑一聲,轉身從陽臺給我端出來一碗“食物”。
我看著碗裡的東西,一陣噁心想吐。
是一碗泡發了的狗糧。
看著已經泡了好一段時間,估摸是家裡的導盲犬lucky吃剩的狗飯。
“餓了就喝粥。”
他似乎在用這種折辱我的方式發洩自己的憤怒。
好惡俗!
我好想吐!
關婷婷站在我的對面,臉上是毫不掩飾的洋洋得意。
腥羶的味道傳入我的鼻子,我突然想起之前關婷婷遞給我的那一碗同樣帶有腥味的穀物糧食粥
她哄著我說對身體有益,讓我喝完了足足一碗。
事後我跟洛明軒抱怨,他還說是我敏感,只是吃不慣粗糧。
原來!他一直知道關婷婷給我喂的是什麼東西!
頭皮發麻的感覺讓我再也無法控制心底的憤怒,我捏著拳頭愣在原地,雙腳灌鉛一般釘在原地,逃不掉,又咽不下這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