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夫君吵架,我帶著兒子回孃家第一天,
母親冷眼看我,
“被休就該一脖子吊死在夫家!怎麼還有臉回來!”
嫂子拉我三歲的兒子賣給青樓做小倌,
“家裡養不起這麼多張嘴,我給你這野種尋了個去處!”
入夜兄長和母親低語密謀,
“當初把她扔進海里竟都能活下來!”
“這次乾脆用她祭河神給我換個好前程!”
窗外的我摟著兒子瑟瑟發抖,
兒子揉著泛紅的額角,滿眼天真,
“孃親~鈺兒終於要長出和爹爹一樣的龍角了嗎?”
“噓!”
我一把捂住兒子的嘴,可還是驚動了屋裡的三人。
“誰!”
兄長裴安踹門而出,母親和嫂嫂緊隨其後卻見門外只有一隻野貓伸著懶腰。
“還以為是裴寧那個賤貨呢!”
挺著孕肚的嫂子劉氏眉眼刻薄的一翻,
“明日先賣她兒子換銀子,再用她給夫君換個前程!”
“正巧官府要選人祭河神!只能怪她自己命太好~”
兄長摟著嫂子誇讚,
“夫人賢惠~”
“知縣大人已經應承我等祭奠儀式結束,就破格召我進縣衙做書吏!”
“以後我可就是衙門的人了!”
母親皺眉撇嘴,
“能給我兒換前程,是她的造化!”
“不過這死丫頭命硬!扔進海里都能讓她活下來,祭河神一定得確保萬無一失!”
“今晚嚴加看管,別讓他們跑了!”
我不知是怎麼抱著兒子回到柴房的,只覺周身冰冷,唯有眼中一片溫熱。
“娘~我們什麼時候回家啊?”
鈺兒仰臉看我,
“鈺兒都想父君了~”
“而且…外婆他們好像也不喜歡鈺兒和孃親…”
看著兒子那張粉白小臉,心裡一陣發酸。
三歲孩子短短幾天都能看清的事,我竟然用骨肉至親四個字騙了自己十八年!
父親亡故那日,母親對剛滿八歲的我說,
“裴寧,這個家以後就靠你撐了!”
“你哥哥是要讀書科考做大官的!你可不能拖了他後腿!”
只有八歲的我成為了出海隊裡最小的一個採珠女,風吹日曬一做就是十年。
十年來我的血汗錢都給了母親和哥哥,沒想到我自以為的至親,竟只拿我當錢袋子!
就連三年前我以為的意外,竟也是他們的手筆!
五年前哥哥聽人說附近海域出現了夜明珠,不顧風浪執意要我出海,
“寧兒!一顆夜明珠能換一座宅院!”
“靠勤懇做工咱家一輩子也置辦不上!”
“難道你忍心娘跟著咱們受苦嗎?!”
“你要是貪生怕死!我自己去!”
哥哥說罷就要走,母親一邊攔著他一邊對我哭嚎,
“裴寧!你哥哥不精通水性!你這不就是逼著他去死嗎?!”
“你哥哥要有什麼三長兩短,我也不活了!”
“逼死母兄!你會被人戳爛脊樑骨的!”
我被逼出海,真的帶回了夜明珠。
哥哥看的眼睛發直,
“這一顆換房子還能給我娶妻!”
母親第一次將我摟進懷中,
“寧兒,母親早就說你雖為女子卻一點不比男子差!”
“只是以後你哥哥娶妻生子一套宅院怎麼夠,為了你將來的小侄兒,你就再去一次吧。”
“娘保證這是最後一次!”
可那次我沒能回來,船底漏洞風浪又大我被直接捲入海底。
母親和哥哥卻用這顆夜明珠蓋了房子娶了妻,一家人過得快活。
半月前我帶著鈺兒回孃家,一路上我暢想過很多重逢場景。
但沒想到母親見我短暫的失神後,擰眉一句,
“你怎麼沒死?!”
我撒了個謊,說當初被衝到岸邊被嫁給了救我的漁民。
從未謀面的嫂子哼一聲,
“竟私定終身!真是沒臉沒皮!”
兄長皺眉問我,
“你嫁人了?!怎麼回來也不知道帶回聘禮來!”
“不怪你嫂子說你!太沒規矩了!”
嫂子眼皮掃我,
“聘禮?!打魚的窮的要死!能給什麼聘禮!”
“看這樣是被人休了吧!”
“拖著個野種回來投奔孃家?!”
“你怎麼有臉的!”
母親嘖一聲看我,
“被休了就該一脖子吊死在夫家!託人送信你兄長自會去替你討回公道!”
“如今你帶個野種回來,擺明是要街坊四鄰戳我們裴家的脊樑!”
聲聲責罵中,我捏碎懷裡滿滿一袋碩大的夜明珠,那本來都是給他們的。
但我不想拿出來了。
那日就該走的。
“鈺兒,娘帶你回家!”
我抱起兒子想趁夜逃走,剛推開門卻被一腳踹回房間。
哥嫂母親冷眼看我,
“果然是你聽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