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愛哥哥的那年，我在去見他的路上出了車禍。
搶救室裡，我意識模糊，隱約聽到了哥哥和主治醫生的談話。
“沈總，您妹妹的腿現在接起來還有正常行走的希望，真的要放棄治療了嗎？這樣下去沈小姐的腿只能截肢了啊。”
“而且後天就是你們的訂婚宴了，她這樣怎麼參加呢？”
“截肢已經是便宜她了。
誰讓她媽破壞我的家庭。
她落到這種下場是她活該。
訂婚宴我會讓念念出席，沈綿綿這種人沒資格跟我訂婚。”
“可她現在畢竟是您的妹妹啊。”
“我從來沒把她當過妹妹，我媽受過的苦我要一點一點的加在她身上。
她這樣的人就活該待在地獄一輩子。”
原來，哥哥給的這幾年溫情，全都是為了報復我編織的一場泡影。
那場暴雨裡遞傘的溫柔，生日宴上親手戴的項鍊，深夜書房陪他加班的咖啡香，都是淬了毒的糖果。
既然如此，我如他所願。
“沈總，上一輩的錯誤不應該由您妹妹來承擔啊，當年的事她也是無辜的啊”
病房裡，醫生苦口婆心的勸說者沈長風。
沈長風拿著沾著溫水的毛巾正輕輕擦拭我額角的血跡。
指尖的溫度透過棉質布料傳來，與他話語裡的寒意割裂成兩個世界。
“她無辜，那我媽就不無辜了嗎。
這麼多年，她享受著榮華富貴，憑什麼她佔盡了所有好處！”
“可這麼多年的相處，我不信您對她沒有動過心，您真的捨得嗎沈總，希望您不要做會讓你自己後悔的事。”
沈長風冷笑一聲，“我怎麼可能會不捨得，這些年和她在一起的每一秒我都覺得噁心。
我心裡愛的只有念念一個人，這下她殘疾了我終於可以和念念在一起了。”
“我聽說沈小姐是學舞蹈的，您這樣做等於葬送了她的夢想，她這輩子都沒機會跳舞了。”
“正合我意，她那副狐媚模樣，跳舞不也是為了勾引男人。”
沈長風語氣輕蔑，話語如刀，“要怪就怪她投錯了胎，誰讓她有個下賤的媽，這些都是她應得的。”
言罷，沈長風掏出手機，撥通助理電話：“那個肇事司機嘴很嚴吧？把錢打過去，讓他們一家人趕緊離開這座城市，務必不能讓綿綿察覺到一絲異樣。”
我拼命想睜開眼，睫毛卻被凝固的血漿黏住。
哥哥，原來我跟你五年感情，全都是我自己的一廂情願。
如果你認為這些都是我應得的，好，那我把腿賠給你，從此以後我們兩不相欠。
麻醉劑順著靜脈流進心臟，我恍惚看見十八歲生日那天的沈長風。
他捧著天鵝絨禮盒說：”綿綿的腿值得全世界最漂亮的水晶鞋。
”
漸漸的，我的右腿沒了知覺。
再次睜眼，已經是在病房裡了。
我忍不住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右腿，空蕩蕩的褲管裡什麼都沒有。
沈長風還趴在我的病床前靜靜的睡著，眉眼和五年前一樣好看。
我的眼淚毫無徵兆地奪眶而出，悄無聲息地落在病號服上，洇出一片深色的水漬。
沈長風似是聽到了動靜，猛地從睡夢中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