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歲的兒子沈年闖進他爸爸的婚禮現場。
他不知道沈宗澤是他的父親。
他只知道,讓沈宗澤對著我的魂魄說一聲原諒,就能將我復活。
可沈宗澤恨我離開他,誤會沈年是我跟別人的私生子,根本不可能原諒我。
我眼睜睜看著沈年被折磨到癲癇發作,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後來,沈宗澤紅著眼低吼:“胡宵月,你為何還不回來?真以為我不敢弄死這個野種嗎?”
我的魂魄在玉石項鍊裡絕望嘆息。
沈宗澤,殺了沈年,我就真的回不來了。
1
今天是京海市地產大亨沈宗澤再婚的日子。
賓客們聚在臺前舉杯祝福之際,忽然闖進一個乞丐模樣的小男孩。
五歲的沈年又小又瘦,眼神怯怯地環顧著又大又亮的禮堂。
衣服上的破洞在燈光的映襯下越發顯眼,與現場的氣氛形成鮮明的對比。
身邊有人嫌棄地後退兩步,“髒死了,哪來的乞丐?”
“這可是沈總的訂婚宴,安保人員怎麼能讓乞丐混進來,快把他趕出去!”
聽見動靜的工作人員趕過來,試圖將沈年帶走。
沈年不肯跟他們走,小小的身子拼盡全力掙脫束縛。
為了不影響婚禮,他們使暗勁狠狠掐沈年胳膊內側的細皮。
沈年疼得直流淚,卻不肯離開。
他還是個孩子,怎麼可以這麼對他?
我心疼地大喊,可靈魂被困在玉石項鍊裡,什麼也做不了。
“等一下,這小孩是誰?”一道熟悉的聲音從臺上傳來。
工作人員放開了沈年。
我鬆了一口氣,向沈年跑的前方望去。
沈宗澤一襲灰色西裝站在舞臺中央。
他比五年前成熟了,也更加有魅力,只是眼神透著冷冽,不似記憶中那般溫和。
沈年在電視裡見過他,知道他就是沈宗澤。
他仰頭看著他,稚嫩的聲音裡滿是認真:
“沈叔叔,你可不可以原諒胡宵月?”
2
沈年並沒見過我。
生下他後,我的靈魂就被封印了。
好在我可以用微弱的靈力跟他做一些簡單的對話。
他天生帶著幾分九尾狐的靈性,很小的時候就明白,戒指裡的聲音是媽媽,媽媽叫胡宵月,她被困住了。
五歲這年,他變得格外懂事,我無意中的幾句感嘆,竟被他抓住了重點。
“媽媽,只要找到那個叫沈宗澤的人,讓他說一句原諒你了,你就能出來對不對?”
“年年,他不可能原諒我的,能這樣陪著你,媽媽就知足了,媽媽只希望你健康快樂的長大。”
可惜,沈年沒有聽我的話。
他在商業大樓的玻璃屏幕上看見沈宗澤的名字,知道沈宗澤會在今日舉辦婚禮。
沒有手機的他,四處打探沈宗澤的婚宴地址,徒步走了三個小時,總算找到這裡。
可剛進門,就被眾人嘲諷,連胳膊都被人掐得紅紫。
這時,人群中起了議論聲:
“胡宵月?沈總的前妻?”
“她不是跟一個富商跑了嗎?這小孩又是誰?”
看清沈年那一刻,沈宗澤眸光劇震。
因為沈年實在太像我了。
“胡宵月是你什麼人?她現在在哪?”
問話時,沈宗澤的目光看向門外,似乎在尋找什麼。
我繼續阻止沈年,“年年,不要說,快點回去!”
沈年一心想要救我,根本不聽我的勸阻。
“她是我媽媽,她現在無法來見你。”
沈年指著脖子上的項鍊,滿眼期盼。
“沈叔叔,你可以對著這個項鍊說一句原諒胡宵月嗎?”
看到項鍊那一刻,沈宗澤的鼻息微微顫動,彷彿在回憶著什麼。
可是很快,所有的情緒都不見了。
最終發出一陣冷漠的譏笑:“呵呵,原諒她?”
他忽然抬手扯斷沈年脖子上的項鍊,又將項鍊拋在空中玩弄般轉了幾圈。
“大家幫我出出主意,我那另攀高枝的前妻,突然派她的私生子來破壞我的婚禮,還拿著我送她的項鍊來噁心我,你們說我該原諒她嗎?”
此話一齣,現場徹底炸開了鍋,憤怒的謾罵聲不絕於耳。
他們早就聽聞,五年前,沈宗澤還沒成功時,他那嫌貧愛富的妻子狠心拋下他,跟一個有錢人跑了。
沈宗澤深受刺激,發誓要做一個有錢人,一個人苦苦奮鬥,這才有了今日的輝煌成就。
所以,他報復她還來不及,怎麼可能原諒?
3
“胡宵月人呢?”
“想求我原諒,她自己怎麼不來?”
沈宗澤拉過身旁年輕嬌豔的女人,把玉石項鍊戴在她白皙的脖頸上。
“小悅,送給你,這是我們沈家的傳家寶,只有沈家的兒媳才配擁有它。”
“我”被搶走時,沈年就紅了眼睛,嘴唇一直在微微顫抖。
此刻,他再也忍不住,猛地向沈宗澤身旁的女人撲去,試圖奪回項鍊。
被沈宗澤喚做小悅的女人,就是他的新娘,追求了他三年的秘書,貝小悅。
沈年的小手高高舉起,卻也只夠到貝小悅的腰身。
貝小悅輕輕一閃身子,避開了沈年。
她挑眉譏笑:“這麼小就學會搶東西了?”
沈年因為太過著急,沒能跟上貝小悅的動作,不小心撲空在地。
膝蓋磕在臺階上,獻血滲了出來。
但他像是沒有感覺一樣,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貝小悅身上的項鍊。
“還給我,這是我媽媽的東西,你們還給我!”
沈宗澤居高臨下地看著沈年,露出一個得逞的笑容。
“想要嗎?那就叫你媽媽親自來拿!”
“看在你們這麼落魄還沒賣掉這個項鍊的份上,我也許真會考慮給她。”
沈年聽見“媽媽”兩個字更急了,但他知道,我在項鍊裡的秘密不能告訴任何人。
否則,我就會被魂飛魄散。
“可是,媽媽不能來她不能來!”
沈宗澤的眼神瞬間黯淡,嘴角的孤獨變得僵硬而失望。
不能在這樣的場合看見我痛哭懺悔的模樣,他覺得有些遺憾吧。
“為什麼不能來?你這麼小,她放心你一個人?”
沈宗澤湊近他,“小朋友,你們一定很缺錢吧?叔叔有的是錢,只要告訴我你媽媽在哪,我就給你買新衣服,新玩具。”
沈年坐在地上,緊抿著唇,身子微微發抖。
“哦,我知道了,她是沒臉來見我。
我猜,是你爸爸不要你了,將你們趕了出來,對不對?”
人群中傳來嘲笑聲,周圍的賓客忍不住出言罵我。
“胡宵月真是活該,嫌貧愛富果然沒有好下場!”
“居然讓一個私生子來破壞前夫的婚禮?這種渣女就該去死,永世不得超生!”
也許是離開沈年身體的緣故,我無法再對沈年發出任何聲音。
他的身體抖得越發厲害,牙齒也緊緊咬在一起,發出“咯咯”的聲響。
聽不見我的聲音,又被那些難聽的話刺激,沈年以為我真的死了。
他瞪大眼睛直勾勾盯著項鍊,嘴裡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死了媽媽死了”
周圍人只顧著羞辱,沒人在意沈年說什麼,更沒注意到沈宗澤瞬時凝重的表情。
“你說什麼?誰死了?”
4
見沈宗澤上前追問,我的心不自覺提到了嗓子眼。
這時,新娘貝小悅突然拽住他。
“宗澤,別被他騙了,這孩子這麼小,不可能是自己來的,說不定他媽媽正躲在暗處,娘倆上演苦肉計想叫你心軟呢!”
身後的司儀也悄聲幫腔。
“沈總,今天是你跟貝小姐的婚禮,可別被不相干的人誤了吉時。”
沈宗澤似乎相信了貝小悅的話,表情放鬆下來。
但他並未返回舞臺,而是轉頭看向婚禮的直播鏡頭。
“胡宵月,我知道你看得見,不想讓你兒子被眾人唾罵,就出來給我道歉!”
此話一齣,現場的指責和謾罵聲更甚。
沈年握成拳的小手不住地顫抖著。
突然,瘦小的身體往後一仰,躺在地上抽搐起來。
他的癲癇復發了!
這是三歲時因為流感烙下的病根。
當時沈年發燒到四十一度卻無人發現,從而誘發癲癇。
後來我教他許多預防的辦法,他已經一年多沒再復發。
沒想到,今日竟為了我,被他的親生父親折磨至此。
無盡的痛意將我吞噬。
我用靈魂猛烈衝擊玉石,一次又一次
最後,都被那牢不可破的禁錮無情的打了回來。
我只能把希望寄託在別人身上。
可是,抬眼望去,無論是現場的賓客,還是沈宗澤,全部冷眼旁觀。
無一人上前查看,更沒人打急救電話。
“哎呦,這小孩演技可以啊!”
“有其母必有其子嘛!”
聽見眾人的議論,沈宗澤冷漠的眼中閃出一絲興奮。
“你媽媽不是想破壞我的婚禮嗎?我偏要進行下去,我倒要看看她什麼時候肯出現。”
沈宗澤轉身上臺,音樂聲響起,婚禮照常進行。
“接下來,有請我們的新郎親吻新娘,這一吻將定下他們的終身之約,開啟甜蜜幸福的篇章!”
在司儀的引導下,眾人的目光全都看向舞臺,沒有人再注意沈年。
這時,人群中突然出現一個黑衣女子。
她徑直走向沈年,低垂的帽簷和風衣立起的衣領將她遮了個嚴實,看不清臉。
身形倒是和我有幾分相似。
止住腳步後,她迅速將沈年抱起。
趁無人注意,幾步走離人群,從旁邊的側門出去了。
我的心一緊,這個人的背影怎麼這麼熟悉?
“等一下!”
5
音樂聲被沈宗澤打斷。
他快步跑下舞臺,急切地向人群詢問,“剛才那個小孩呢?”
一個少年指向側門的方向:“我看見了!他被那個女人帶走了!”
捕捉到那抹與我相似的背影,沈宗澤神色微動,立刻就要去追。
貝小悅趕過來攔住他,用近乎渴求的語氣說:“宗澤,婚禮正是關鍵時刻,胡宵月的事以後再管也不遲啊!”
沈宗澤臉上終於露出幾分歉意:“小悅,我要去處理點事情,今天的婚禮暫時取消!”
說完,他突然環住貝小悅的脖頸。
我以為他想擁抱一下以示安慰,卻不想他竟將她身上的玉石項鍊摘了下來。
“小悅,這條項鍊送過人,再戴在你身上有些不合適,我先拿走了。”
說完,絲毫不理會人們震驚的目光,朝著黑衣女消失的方向追了出去。
沈宗澤把玉石項鍊繞在自己的手腕上。
急促的脈搏聲透過項鍊傳入耳畔,我的心中說不出的複雜。
當初害怕沈宗澤因為恨我,會遷怒沈年,對他不利。
所以我並未告訴沈年,他爸爸是沈宗澤。
可沒想到沈年真會來找他。
如今,他誤會沈年是我和別人的私生子,很可能把對我的怨恨都報復在沈年身上。
沈宗澤鎖定了黑衣女子的車,最終追到了孤兒院。
見沈年被送去孤兒院的醫務室搶救,我稍稍安下心來。
“剛剛那個女人呢?”沈宗澤拉住門口的護工問。
“什麼女人?沒看見。”
“就是這個小孩的媽媽,是她將這個孩子送到這的穿著黑色的風衣,騎了一輛電動車。”
原來,他真以為黑衣女子就是我。
“這孩子無父無母,連個親人都沒有,哪有什麼媽媽?他一個月前就偷跑出去的,估計是哪個好心人送回來的吧。”
護工忙著去送床單,不再同他說話。
沈宗澤呆愣在原地,口中不斷呢喃:“一個親人也沒有不可能不可能的”
6
心緒平復下來,沈宗澤找到了孤兒院的院長。
“什麼?他叫沈年?”
沈宗澤的臉瞬間僵住了,原本平靜的聲調突然拔高。
院長解釋道:“沈先生,是這樣的,我們這個孤兒院剛建立不久,這孩子是從別處調過來的,他來時不叫這個名字,後來他自己說想姓沈,這才改叫沈年。”
“哦,原來是這樣。”
沈宗澤若有所思。
“既然這孩子跟我有緣,我想將他帶回去領養,您看看需要什麼手續?”
沈宗澤要領養沈年?
不知道他想幹什麼,我的心再次提了起來。
沈年跟其他孩子不同。
他心裡一直藏著救我的想法,很少能開心地找小朋友玩,經常一個人默默獨處。
再加上遺傳了九尾狐高傲的心性,在孤兒院顯得格格不入。
最近有經常一個人偷偷往外跑,院長對他頭疼已久。
不出我所料,院長同意讓沈宗澤領養。
“沈先生,您條件這麼好,沈年能成為您的兒子,真是太幸運了。”
領養需要一系列手續。
沈宗澤讓人跟進領養沈年的進度,並派人二十四小時盯著孤兒院門口。
這天,沈宗澤的心腹,也是他最得力的助手阿東走進辦公室。
“沈總,手續辦好了,沈年已經康復,今天就可以接他出來。”
沈年沒事了?我長長鬆了一口氣。
“還有,那個女人又出現了,可惜還沒看清長相她就走了,身形的確很像很像胡宵月。”
沈宗澤寫文件的筆一頓,但很快了然般點了點頭。
阿東走後,沈宗澤勾唇冷笑:“胡宵月,你可以背叛我,但不能把我當成傻子!”
“你不就是想借助這個野種,再次利用我嗎?那我就好好陪你玩玩!”
“等著吧,總有一天,我會讓你跪在我腳下哭。”
記得當初離開時,他跪在地上求我。
“宵月,給我點時間,我一定賺許多許多錢給你,求你不要走”
我冷漠地垂著眼,故意說難聽的話。
“有了更好的選擇,我為什麼還要等你?沈宗澤,就你這麼點本事,一輩子也賺不到什麼大錢,別再來耽誤我的青春了。”
每次回想起他當時的神情,我都心如刀絞。
他不知道,轉身離開時,我已淚流滿面。
如今他對我有恨意,我毫無怨言,只盼他別再對沈年不利。
接沈年回來時,天有些黑。
路過一條沒有監控的窄路時,一輛電動車攔在沈宗澤車前。
是那個黑衣女人。
7
沈宗澤走路一向穩健,這次下車時竟罕見的崴了一下腳。
但他還是忍住痛意,裝作若無其事地走了過去。
“胡宵月,你終於按耐不住了。”
他的語氣看似平靜,雙手卻在微微地顫抖著。
女人摘下頭盔那一刻,我的靈魂猛地一顫。
居然是林逸瑤!那個害死我的九尾狐族叛徒!
六年前,她被我打的靈力盡失,勉強維持人形逃走。
沒想到今日竟會出現在這裡。
想到那日是她送沈年回孤兒院就醫,我一時分不清她是善是惡。
沈宗澤發現不是我,登時眸色劇變。
“你、你是誰?胡宵月呢?”
林逸瑤反問:“沈先生,你準備怎麼對這個孩子?”
沈宗澤不甘心地環顧左右,似乎是在尋找我的身影。
再說話時,語氣明顯不耐煩:“好,胡宵月,又來試探我是吧?是時候讓你見點顏色了!”
沈宗澤吩咐人將沈年帶到他面前。
他抬腳將沈年踹倒在地,接著用手狠狠捏住沈年的下巴。
“告訴我你媽媽在哪?否則呵呵,你不是有癲癇嗎?”
沈年又瘦了,小小的身子痛苦地掙扎,卻怎麼也逃不開沈宗澤的鉗制。
沈宗澤拿出一瓶藥水在林逸瑤眼前晃了晃。
“信不信?我能讓他抽搐致死,還不被任何人發現異常。”
我的靈魂在玉石裡猛烈撞擊。
不可以,沈宗澤,他是你的親生骨肉!
可惜,就算我喊破喉嚨,他也聽不見我的話。
好在林逸瑤看起來跟之前不太一樣。
她拿出手機,想要錄下沈宗澤的惡性,但很快被沈宗澤的人按住。
我又一次陷入絕望。
林逸瑤失去了靈力,現在只是個凡人女子。
“你不可以這樣做,當初胡宵月離開你是迫不得已,就算你不原諒她,也不能加害她的孩子!”
“迫不得已?呵,她教你說的嗎?虧她好意思那麼,是有人拿刀威脅她跟人上床?還是強迫她給人生孩子?”
林逸瑤目光復雜的盯著沈宗澤:“到底要怎樣,你才肯放過她的孩子?”
“很簡單,讓胡宵月來見我,向我磕頭道歉。”
林逸瑤抿了抿唇,黯然說道:“她來不了,因為她真的死了。”
沈宗澤依然不信,他漠視著前方,聲音如冰。
“很好,我看你們是不見棺材不落淚,既如此,你就回去給她傳了話,準備給沈年收屍吧。”
說完,一行人將林逸瑤丟到路邊,帶著沈年疾馳而去。
8
沈宗澤將沈年關在別墅後院的倉庫裡。
不給他任何吃食,只留了一桶自來水讓他不至渴死。
我心急如焚,同時也寒心沈宗澤會變得如此狠辣。
沈宗澤,你想用這樣極端的方式逼我出現,卻不知,我就在你的手腕上。
兩天後,林逸瑤找到了這裡。
“沈先生,我懷疑沈年很可能是你的親生骨肉,所以,在你殺死他之前,能不能去做個親子鑑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