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困在廢墟時,曾經護我如珍如寶的父母和哥哥選擇拋下我。
去救一條剛買不到一個月的狗。
 
“悅宜,柔柔膽子小,對這狗最為愛惜,沒有它晚上會做噩夢的。”
“我們先把狗救出去,等我們回去再找人來救你。”
我在廢墟里等了十幾個小時,都沒等到他們返回。
我絕望的接受現實,然後在廢墟二次倒塌之前,拼了命努力爬出去。
我拖著一身傷回到家裡,等來的不是家人的關心,而是盡數斥責:
“你太惡毒了!把狗帶去這麼危險的地方,讓你妹妹擔驚受怕,難受得都吃不下飯。”
看著他們再次肆無忌憚地偏心養妹,我忽然感覺到累了。
沒有像過去一樣大吵大鬧,而是給我的領導打去了電話。
“許姐,我考慮好了,我願意去國外開發市場。”
1
拖著血痕交錯的身體到家時,爸媽和哥哥正圍著紀佳柔哄她開心。
“柔柔別難過,狗這不是找回來了嗎?”
“是啊,爸媽特地花高價找的專業搜救隊,保證它毫髮無傷!”
我攥緊了拳頭,壓下心裡的苦澀推門而入。
聽到動靜,四人齊齊轉頭看向我。
掃了眼我右腿上深可見骨的傷口,爸媽皺起眉,還沒張嘴紀佳柔就搶先道:
“姐姐終於安全回來了,我們一直在等你。”
爸媽似乎鬆了口氣,轉而拉下臉。
“這麼快就回來了,果然會裝,還好我們先救了柔柔的狗。”
“紀悅宜,你心腸就這麼歹毒!故意帶著狗去那麼危險的地方想害它,你知不知道柔柔擔心得沒吃飯,都消瘦了!”
哥哥也用厭惡的眼神掃向我。
我頓時明白過來,又是紀佳柔和他們說了什麼。
“不是我”
話還沒說完,紀佳柔突然驚呼一聲,眼淚啪嗒往下掉。
“爸媽、哥,這好像破皮了,狗狗不會感染死掉吧?”
我順著他們的眼神看去,只見小狗的皮膚上有塊指甲蓋大小的紅痕,我身上最淺的傷口都有它的三倍深。
可三人轉頭不再理會我,爸媽急著去拿車鑰匙,哥哥則是細心地用毛毯把狗包住。
“不會的柔柔!別擔心,咱們現在就去寵物醫院!”
他們直接無視我,簇擁著紀佳柔往外走。
經過我身邊的時候,哥哥甚至還冷哼著撞上來,我猝不及防摔倒在地,傷口受到刺激一下子溢出好多血。
“故意惹柔柔傷心,現在還好意思裝可憐?”
他毫不掩飾自己的惡意,踩著我的手過去。
我疼得眼淚狂飆,看著他們模糊的背影逐漸消失,和在廢墟中丟下我時一樣,一次也沒回頭。
強忍著疼痛,我費力地爬到客廳,拿座機撥打了120。
很快醫護人員便將我抬上擔架送到了急救室。
恍惚間,我聽到主刀醫生嚴肅地吩咐護士:“趕緊聯繫家屬籤同意書!病人感染嚴重,急需動手術,拖久了恐怕腿要廢。”
緊接著護士開始瘋狂地打電話,可始終無人接聽。
好在換了個號碼後,電話終於接通了,護士欣喜地叫道:
“是紀悅宜的哥哥嗎?她現在狀態很差,急需動手術,需要你過來籤個字。”
對面傳來一聲冷漠的嗤笑。
“紀悅宜,這又是演哪出?現在柔柔的狗需要處理傷口,我可沒功夫理你!”
護士愣住,急著想解釋,電話那頭又傳來爸媽的怒斥。
“你管她做什麼,那點小傷又死不了,像我們一樣拉黑就行了!柔柔急得頭暈,趕緊來幫忙!”
伴隨著“嘟嘟”的斷線聲,我的心也沉到了谷底。
“醫生,我自己籤。”
費力地抬手簽完字後,我脫力暈了過去。
再醒來是在重症監護室,手術似乎很成功,護士看到我醒來鬆了口氣。
趁著她找醫生的間隙,我拿起手機。
打開通話和消息記錄時,短暫地屏住了呼吸。
然而家裡沒人給我發一句慰問,只有零星的一兩條關於工作的內容。
反倒是紀佳柔,在不久前發來一個視頻。
我點開一看,視頻裡爸媽和哥哥圍著狗狗,對著寵物醫生直言一切都要最貴最好的,讓他務必儘快把紀佳柔的愛寵治好。
“姐姐,也許這就是愛屋及烏吧,他們對我的狗都比對你用心呢。”
在我生死攸關的時刻,他們擔心的僅僅是紀佳柔沒了狗會傷心。
被困廢墟時也是,挖到一半聽到我的聲音後,我原本欣喜地以為得救了,結果他們確認狗不在這轉頭走了。
那種害怕和無助的感覺,現在想起還會令我控制不住地顫慄。
抹了抹溢出的淚水,我下定決心撥號給領導。
“許姐,上次你說開拓國外市場那事,我也去。”
2
“悅宜,你能想通太好了,在那邊歷練會比較苦、累,但只要堅持幾年,回來就能升領導層。”
“你之前不是顧慮家裡嗎?怎麼突然”
我沒解釋,只是堅定道:“許姐你放心,我考慮清楚了的。”
領導沒再說什麼,只是囑咐我半個月後出發。
掛斷電話後,護士見我狀態好轉,請示醫生後推著我轉到了普通病房。
剛躺下,手機鈴聲就響個不停。
看到來電顯示是“媽媽”,我有些驚訝。
“紀悅宜,你又死哪去了!我們忙著帶狗去看傷,你倒好,身為始作俑者,什麼事也不幹!還不趕緊滾回來給我們做飯?今天柔柔想吃蝦,多弄點。”
我攥緊了手機,目光冰冷。
以往為了討好他們,我總會主動研究菜譜,根據他們的喜好精心搭配每餐。
也就這時候,他們會想起我。
“我剛從重症監護室出來,回不去,你們自己做,要麼就點外賣。”
話音剛落,對面傳來哥哥壓抑著怒火的咒罵。
“演沒完了是吧?剛在家裡不還沒事?這會一副要死的樣子給誰看!”
爸爸更是煩躁地吼道:“別想用這招讓我們同情你,不回來拉倒!這個家沒有你我心裡更舒坦。”
他們利索地掛斷電話。
很快我在朋友圈看到紀佳柔更新,照片裡四人臉上洋溢著笑,溫馨地圍在一起吃飯。
我苦澀一笑,也隨手拍了張醫院發的盒飯,更新了動態。
“一個人吃病患餐也挺好。”
發出沒多久,爸媽就打來電話。
“紀悅宜你什麼意思?能不能別那麼矯情做作!”
“故意發這些,搞得跟我們冷落虧待你了似的,親戚都發來閒言碎語了!想給我們難堪是吧?”
過了幾天,大概是受不了流言蜚語,他們竟然一起主動來看我。
看到我打著石膏的腿,爸媽眼神有些慌。
就連一貫因為紀佳柔討厭我的哥哥,也難得沉默沒再挑刺。
爸媽上前握住我的手:“都說吃啥補啥,我和你爸給你帶了豬蹄湯。”
面對他們的熱情,我卻淡淡地抽出手。
“不用了。”
兩人似乎還想說些什麼,突然被紀佳柔出聲打斷。
“姐姐,你怎麼能故意裝病讓爸媽擔心呢?剛剛我在門外聽見主治醫生說了,只是皮外傷,你卻硬要他給你打石膏。”
此話一齣,病房裡的氣氛立刻變了。
剛剛還向我示好的爸媽,惡狠狠地將床邊的水杯打翻在地。
“紀悅宜,你戲精啊!演這出就想讓我們心軟可憐你是嗎?”
每次紀佳柔隨口一說,他們都會深信不疑,而我不管怎麼解釋,得到的都是謾罵。
這次我不想再爭辯,只是平靜道:“罵夠了就出去。”
紀佳柔卻還在一旁不斷煽風點火,委屈地撇著嘴。
“對不起姐姐,我不該揭穿你的,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爸媽,你們不要怪姐姐。”
“柔柔你就是太善良了,你沒有錯,不必給這種人道歉!該道歉的是她!”
“紀悅宜,現在立馬給妹妹道歉!”
3
“不可能,”
我冷笑一聲,紀佳柔頓時開始抽泣。
“我知道姐姐討厭我,我現在就走,保證再也不出現在你面前!”
她哭著衝出去,爸媽連話都不想和我講,狠狠瞪我一眼就急忙追了上去。
而哥哥冷著臉將豬蹄湯全倒進了垃圾桶。
“你不配喝,有種就待在醫院演一輩子別回家!整天就知道作妖惹柔柔傷心。”
三人面帶厭惡地離開。
以前我也是他們的掌上明珠,他們連句重話都沒對我說過,更別提這種表情了。
可自從收養了紀佳柔後,一切都變了。
她是父親同事的女兒,因為曾經在工作上對爸爸多有照拂。
所以她父母意外車禍離世後,爸爸將她接到了我家生活。
大概是因為對她痛失雙親有些憐惜,爸媽總是對她處處優待。
我也學著大人的樣子照顧她,可她每次幹了壞事都會推到我頭上。
我被罵完又假惺惺跑來道歉。
“對不起悅宜,我只是害怕會被趕出這個家。”
我被她時不時的誣陷折磨的疲憊不堪,爸媽和哥哥也越發討厭我。
現在我甚至還不如她養的一條狗了。
這次,我不再歇斯底里地爭辯,也不會低頭討好他們了。
我獨自在醫院靜養,他們沒再發消息問過我一句,反倒是之前的合作方主動表示了關心。
“紀小姐,看你動態最近在養病吧?我們這邊方案可以推遲些,等你養好傷再給。”
我這才記起住院前搞到一半的方案。
這個客戶和我合作過多次,也幫過我不少忙,而且這單提成不菲,足夠我在國外生活好久。
想了想,我決定忍著病痛繼續推進方案。
線上溝通起來比面對面困難些,好在合作次數多,彼此之間有些默契,即將出院前,最終的定案還是完成了。
拆完石膏出院當天,我們就定好了第二天在公司籤合同。
回到家用電腦完成最後的收尾工作後,我拿著u盤去外面打印合同。
一回來,就看見紀佳柔在我電腦前鬼鬼祟祟的。
“你在幹什麼!”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正要仔細檢查電腦,聽到動靜的爸媽衝上樓來,一把將我推開。
“你幹什麼!把柔柔的手都掐紅了!”
我還沒說話,紀佳柔就已經哭了出來。
“姐姐,你為了升職搶我的方案我不怪你,我只是想過來幫你再完善下。”
爸爸一聽,不由分說卯足勁給了我一巴掌,瞬間將我扇倒在地。
“孽障!連自己妹妹的單子都要搶!”
媽媽在一旁心疼地給紀佳柔抹眼淚,輕柔地哄著她。
“別哭柔柔,我們替你做主,這單就是你的,誰都搶不走!”
兩人作勢要搶我的電腦和合同,我立刻撲上去,卻被惡狠狠推倒在地。
“這是我做的方案!”
“你個撒謊精,誰敢信你!我們會帶著柔柔去籤合同,你就在家裡好好反思!”
爸媽臨走前還不忘搶走我的手機,將我關在房間裡,門把手用布條牢牢系在一旁的扶手上。
滿腔心血付諸東流,憤怒的我不斷捶門,卻聽見哥哥得意的聲音。
“她的電腦賬號密碼我都知道,搞份文件還不容易?柔柔開心就好。”
曾經的信任卻成了捅向自己的利刃,爸媽還在一邊誇他做的好。
我拼命用凳子砸門,好不容易把門砸出一個洞,趕到客廳用座機打給客戶時,卻被告知合同已經簽好了。
“紀小姐,你妹妹說你還沒出院不方便過來,我們見聯繫不上你,就和她先簽了。”
4
恍惚著掛斷電話時,爸媽剛好帶紀佳柔回來。
“我們柔柔真棒,又拿下大單了!”
我忍不住嘶吼著質問:
“這是我忍著病痛沒日沒夜加班談下來的,你們憑什麼自作主張把成果給她?”
惱怒的爸爸頓時又是一巴掌,我的左臉瞬間充血腫起。
“死性不改,到現在還要撒謊!”
“我們怎麼生出你這麼歹毒的孩子,搶妹妹項目還敢理直氣壯頂嘴!上次害了狗,這次又偷柔柔方案,真是下賤!”
紀佳柔昂著頭,眼底閃爍著得意的光。
她撅著嘴,故意抹了抹眼淚。
“對不起姐姐,都是我的錯!你不要和爸媽吵了,是我不該揭穿你的!”
“別哭柔柔,做錯的是她,你用不著道歉!她才該給你道歉!”
在氣頭上的爸媽順手將杯子扔向我,將我額頭砸出一條血痕。
溫熱的血液流到嘴邊,我抬手擦了下,冷笑道:
“憑什麼給她道歉?我沒做錯!”
“不知悔改!你不道歉是吧?行,我們幫你!”
爸爸用力的踢向我的膝蓋,逼著我給紀佳柔下跪。
見我寧死不屈,媽媽氣得又扇了我咦巴掌。
紀佳柔眼底閃過一絲得意,隨即大方道:
“爸、媽,我不怪姐姐,是我沒做好。”
“只是我的狗上次出現意外,現在都悶悶不樂的,希望姐姐能給狗磕頭道個歉。”
說完,她將自己的狗牽出來,讓它坐在我面前。
我不敢相信我聽到了什麼,紀佳柔竟讓我給一條狗下跪道歉。
爸媽對我命令道:“磕頭,道歉!”
“我說了狗不是我帶出去的,我沒錯!”
我拼命掙扎,死都不可能給狗磕頭!
而我的行為卻把他們徹底惹怒了。
爸媽上前死死鉗住我的左右手,而哥哥則是狠狠地將我的腦袋往地上磕。
“認不認錯?不認就磕到你服氣為止!”
我死死抿著嘴唇,仍由腦子被砸得哐哐響,也不肯屈服。
直到額頭上的血將瓷磚染成深紅,三人才因為累了停手。
“你倒是死倔,忍到現在一聲不吭!紀悅宜,除非你認錯,否則我們就當家裡沒你這個人!”
從這天起,家裡人都把我當空氣,只顧著和紀佳柔溫馨。
我知道他們是在故意冷戰,想和以前一樣逼我低頭認錯。
可我已經不想再搖尾乞憐,渴求他們的關心和愛了,一心忙著準備出國的東西。
離開那天,我正收拾行李,被忙著佈置準備慶祝紀佳柔升職的爸媽撞見。
他們竟然主動上前搭話,嘲諷道:“又要鬧離家出走?這是第幾次了?”
“別以為用這手段就能讓我們心軟,有種就真走別回來啊!每次叫那麼響,還不是沒幾天就灰溜溜回來。”
我沒接話,只是當著他們面把床頭那些娃娃扔進了垃圾桶。
這是以前他們每年給我送的生日禮物之一,我十分愛惜,因為這個和紀佳柔大打出手好幾次。
看見這一幕,爸媽皺起眉。
“你不是晚上都得抱著它們睡覺?為什麼突然扔了?”
我隨口道:“舊了,我現在不喜歡了。”
轉頭又將貼在牆上照片一一扯下,正要撕碎,爸媽突然大叫阻止。
“這是我們的合照,你做什麼?從前你可是費了很多心思佈置裝裱的!”
我手沒停頓,撕成小塊扔進了垃圾桶。
“這些不重要的沒必要帶走。”
兩人神情有些慌亂,整張臉皺到了一起,臉色複雜。
然後站在一旁看著我把從前一件件珍視的、含有我們共同回憶的物件丟棄,只剩下些衣物和工作資料裝進行李箱。
整個房間被清理的空蕩蕩,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我拉著行李往外走的時候,爸媽破天荒地叫住我,聲音有些顫抖。
“這次又準備發幾天脾氣?要不省省吧,晚上給柔柔做頓慶功宴,大家一起吃個飯,就當這事過去了。”
他們抬著下頜,像是施捨和恩賜。
我笑了聲。
“不必了,我已經打算好要出國了,以後不會再回來。”
“如你們所願,今後你們只有紀佳柔一個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