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不自覺地放在小腹上。
他留意到我細微的動作,瞬間溼了眼眶,一字一句皆是憐惜。
“桑兒,你傷的太重,能救下你已是萬幸,我們的孩子沒了。”
“唯一能救你的藥方含了紅花,你今後恐怕不能再有孩子了,你別擔心,朕不會因此棄你而去的,會如同從前一般珍視你。”
我怔怔看著他出神,蒼白的臉上血色全無。
平坦的小腹暗示著我的孩子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了,和他一起走的,是我成為母親的資格。
突然間覺得好累,懶得戳穿他的謊言。
四下張望,想轉移注意力,分擔心中難以言喻的痛楚。
楠木雕花桌上的走馬燈刺痛了我的眼。
“皇叔,上元夜我還沒來得及看花燈,桌上那盞走馬燈可否賜給我,就當圓我一個遺憾。”
蕭鈺握住我的手一僵,猶豫半響。
“上元夜已經過了,更何況一個破花燈值不了幾個錢,朕的桑兒應當配得上世間最最珍貴的寶物。”
我扯出一個慘淡的笑,心中五味雜陳。
那走馬燈做工精美,琺琅掐絲之間鑲嵌著和田玉,潔白的絹帛上畫著一男一女的背影,上色用的是研磨的極其細膩的金粉。
空白處題著一句詩“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是對愛人美好的寄語。
我自小被養在蕭鈺膝下,他手把手教我讀書作畫,他的筆跡畫風我再熟悉不過。
只一眼,我便知這走馬燈是他親手為貴妃宋婉所做。
我曾經纏著他為我作畫,他總推說政務繁忙,自己肩負萬民,學不了李後主,最厭惡的便是將時間浪費在這等閒事上。
上元節前一月,我發覺他悄悄在御書房製作這盞燈,原以為他是想給我一個驚喜。
現下才知是我自作多情了。
不是他不喜這些小情趣,而是我配不上。
無意與他多話,我艱難地擠出一個字:“好。”
他如釋重負,緊皺的眉心舒展開來,輕柔地將指尖插入我的髮絲。
“我家桑兒最是乖巧。”
我藉口需要休息,閉上眼睛不再看他,心中悄悄想著父王臨終前給我的那顆丹藥。
養傷的日子裡,蕭鈺事必躬親,親自為我煎藥,一勺勺餵給我喝。
我只要輕咳一聲,他就緊張的團團轉,立馬召集太醫院會診。
要是在從前,我定然感動他的細心溫柔,可想起那夜的刺殺,還有我未謀面的孩子,我心中只有蒼涼與悲愴。
終於可以下床行動,屋外陽光正好。
走到一處宮門口,貼身侍女巧巧小聲提醒:“郡主,此處是禁地,不能進。”
正欲離開,宮牆內傳來宋婉的嬉笑聲。
“蕭郎,你為我建的牡丹亭,我好喜歡。”
原來這不是禁地,而是專屬於容婉與蕭鈺秘密寶地。
牆頭一簇名貴的紫雲芳探出頭來,美的豔麗奪目,這是去年西南進貢的珍品。
我向蕭鈺討要過多次,他推說牡丹水土不服,早被宮人養枯了。
原來是早就贈予宋婉了。
“蕭郎,這是你親手為我們孩子打造的木馬嗎?孩子才三個月,還沒出生,至少要到三歲才能用的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