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著轉播屏裡秦風羽搭在顧茵茵椅背上的手,突然笑出聲。
喉嚨傳來撕裂般的疼痛,把我的笑聲割裂成一段又一段。
秦風羽,原來你現在要的不是勢均力敵的搭檔,而是會在你身邊乖巧不語遞蜂蜜水的女孩兒了嗎?
還有。
連學妹打電話來第一句都是關心我的現況。
而和我青梅竹馬一起長大,足足有二十年交情的你。
卻隻字未提。
打辯論這麼多年,蒐集過無數案例和資料。
我早已知道世事無常,也清楚地明白人心易變。
當年瘦瘦弱弱卻把我護在身後的小男孩。
當年握著我的手,眼睛閃閃發亮地說要和我成為辯論界的黃金搭檔的意氣風發的少年。
到底還是變了。
“女士,請問您有預約嗎?”
我站在裝修得富麗堂皇的酒店前,被門口的保安給攔住。
“我來參加慶功宴,888號包廂。”
雖然嗓子仍舊嘶啞,吐字比較慢,但是好歹能發出聲音了。
大堂裡突然走出來一位服務生。
“您就是司南意女士吧?”
我點了點頭。
“請您跟我來。”
我踩著光可鑑人的地磚,眸光掃過會所裡擺放的紅木桌椅,古董花瓶,書法字畫
不愧是在全京都都首屈一指的天南酒店,秦風羽為了給顧茵茵“慶功”還真是下了血本。
也不知道這一餐花了多少錢?
想起我和他大一剛入校的時候,就被社團選拔為正選辯論手,為了那場比賽我不眠不休三天三夜蒐集資料。
最終功夫不負有心人,全面充分的資料讓辯論社團摘得了校辯論賽的冠軍,第一次打破了校辯論隊的連冠神話。
當時的社長提出要去酒店給我辦慶功宴,我興沖沖地正要答應,秦風羽卻輕飄飄地來了一句——
“算了吧,社長,說到底不過是些網頁截圖,值得花掉半年的社團經費?”
“要我說,學校西門麻辣燙多加個蛋她都能高興半天。”
而現在。
我站在包廂門口不遠處,看著服務生推著餐車魚貫而入,蒜蓉粉絲蒸扇貝黃燜魚翅佛跳牆竹蓀肝膏湯
門縫裡溢出的鮮香突然變成利刃。
佛跳牆的蒸汽中好像浮動著那年慶功宴的麻辣燙油漬——
當時他把我修改二十八稿的立論框架墊在一次性碗底,滾燙的湯汁在”反方邏輯鏈漏洞”的批註上暈開油花。
我自嘲地笑了笑。
正走近打算推開門,突然聽到裡面傳來吊兒郎當的男聲。
“司南意也就配當資料狗!”
包廂裡爆發的鬨笑驚醒了牆角的琺琅自鳴鐘。
“上次我偷她U盤改數據,這蠢貨居然重新熬了三個通宵驗證!”
黃燜魚翅的瓷盅也被敲出清脆的顫音。
“要說還是秦哥高明,既留著免費勞動力,又能捧著小美人……”
“嘿嘿嘿”
“資料準確性確實需要較真的人。”
秦風羽的聲線像在點評陌生辯手,令我抵著門板的掌心突然一頓。
“上次我偷拍她通宵查文獻的醜照,你們看這黑眼圈像不像喪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