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人多,風很大。
我突然地發難,讓沈枝意有些意外。
她微微蹙眉,看了一眼白硯之,然後把我拉到一邊,低聲道:“表哥不熟悉京城,我才讓他一起跟來。
你生什麼氣?”
我也不知道自己生什麼氣。
可能是因為最近聽見了太多捧高她表哥而貶低我的話。
也可能是因為那盞花燈。
我委屈地揪著她的手指質問:“為什麼把我送你的燈給白硯之?”
沈枝意一愣,嬌俏的臉上有些心虛,解釋道:“他說這燈很漂亮,我便借給他看看。”
我狐疑道:“你沒有送給他?”
沈枝意道:“你的東西,我送給他做什麼?”
這句話輕而易舉哄好了我。
我忍不住彎起眼睛笑,黏黏糊糊地又問:“那你也不嫌棄我?”
沈枝意說:“嫌棄什麼?”
我說:“嫌棄我不夠才貌雙全呀!”
沈枝意說:“那還是有點嫌棄的。”
我又怒了,抬起收輕輕揪了她臉頰一下。
力道不輕不重,沈枝意麵不改色,但是白硯之卻慌了神。
他連忙跑過來,拉著沈枝意的衣角,可憐巴巴道:“表妹,你疼不疼?都怪我,讓賀公子生氣了賀公子要打就打我吧,別打表妹”
他夾在中間大聲宣揚,引得一些路過的人頻頻看來。
我皺了皺眉,想讓他別再喊,但他喊得更厲害了。
沒辦法,沈枝意只好讓他身邊的侍衛送他回去。
可白硯之拉著她的衣角一直不鬆手。
沈枝意對一臉擔憂的表哥束手無策,只能對我道:“長安,下次我再陪你。
表哥眼睛不好,不能裡燭火太久,我先送他回去了。”
於是,我好不容易等到的七夕,還沒開始就結束了。
沈枝意閒暇的時間不再屬於我,她的身邊,白硯之的身影日漸增多。
七夕過後,我想單獨約她出來,還得偷偷地,不讓白硯之發現。
我憋不住,在酒樓跟沈枝意抱怨,說:“你不覺得我們這樣子像在偷情嗎?”
沈枝意一口茶噴了出來,雪白的臉頰霎時紅了,目光盈盈仿若含了春水,沙啞道:“你胡說什麼”
我嚴肅地看著她:“我沒有胡說。
按照婚書上的日期,你今年就該嫁給我了,可我現在和你見面,都得偷偷摸摸的。”
這的確是個問題。
沈枝意揉了揉我的腦袋,將我的腦袋靠在她懷中,思索道:
“既然如此,我先讓母親安排我們的婚事吧。
等你入了府,我們天天見面,你也不用看錶哥的臉色了。”
沈枝意嘴角勾起,送了我一根白玉簪子,作為七夕那天的補償。
我後來一直戴著這根簪子。
期盼著娶她為妻那天。
可那天並沒有到來。
八月底,家裡從小照顧我長大的嬤嬤去世了。
姑母那邊和我少有聯繫,每逢過節,家裡冷冷清清,只有嬤嬤陪我。
她的去世,給我造成了很大的打擊。
處理完葬禮那天,我一個人待在孤寂的賀府,忽然覺得很孤獨,很想見沈枝意。
於是我飛跑著去沈府見她。
卻看見,她將衣衫不整的白硯之抱在懷裡,撫著他的頭髮,一下下安慰著他:
“沒事了,硯之”
沈枝意眼中滿是憐惜,聲音溫柔而美好,偏偏刺痛了我。
我的目光呆呆看著他們,又看向沈枝意腳邊破碎的燈籠。
那是我做的花燈,已經燒燬了一半,變得好難看。
我心裡難受極了,又憤怒又傷心,走過去想要撿起我的花燈。
沈枝意這才注意到我,鬆開了白硯之,對我道:“長安,你怎麼來了?”
我撿起花燈,不想理她。
沈枝意抓住我的手腕,道:“剛才花燈突然燒起來,差點害得表哥受傷。”
“這盞燈不要了,我重新給你買行嗎?”
我垂著頭,甩開了她的手。
一言不發往外跑。
沈枝意追了出來,終於在街上攔住了我。
她打量著我的神色,問:“長安,你到底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