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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我和弟弟是龍鳳胎。

生日那天,我和他被綁匪綁票。

父母籌的贖金只能救一個人。

綁匪同意二選一。

父母果斷選擇贖我,而弟弟則被撕票。

從此之後,父母對我的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過生日時,媽媽抹眼淚:

“你可以和我們一起吃香甜美味的蛋糕,而我的兒永遠回不來了。”

大學時,我用獎學金買了一件連衣裙。

媽媽發瘋般把連衣裙撕個粉碎。

“你還有心情打扮!你弟弟已經十年沒有穿過新衣服了!”

在愧疚的洗禮下,大學時我勤工儉學,打三份工,每個學期拿獎學金。

畢業後,更加賣力的工作掙錢,升職加薪。

每個月只留夠用的生活費,剩餘的錢全部寄給父母。

後來,我發現,這場綁架不過是父母自導自演的把戲。

我的一生,都是在給弟弟鋪路。

1.

我叫孔月,我還有一個弟弟叫孔明。

我們是龍鳳胎。

他原本在十年前就應該被綁匪撕票了。

我卻發現了一件無比魔幻的事實。

孔明沒有死。

看到轉賬記錄,以及父母和弟弟之間來往的信件,我差點站不住腳,幾近暈厥。

“明兒,近來可好?錢夠用嗎?這個月的錢已經轉給你了,注意查收。”

“出門在外不要委屈自己,我和你爸奮鬥一輩子是為了你,孔家的一切都是你的,誰都奪不走。”

“我們心裡只有你這一個孩子,只有你才配的上做我們的孩子。”

轉賬的日期是每個月的十五號,也是我轉錢給他們的日子。

呵呵,真是急不可耐。

相當於我前腳剛把錢轉給父母,後腳他們轉給了弟弟。

信上的一字一句表達著對弟弟最深沉的愛。

卻如插在我心裡的刀,一刀又一刀,如凌遲般痛苦。

從高一到大學四年,再到工作三年,整整十年的時間,我活得像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自從弟弟被撕票後,我猶如身處地獄之中。

在家裡大氣不敢出,恐怕引起父母的痛苦。

我活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大學時,高燒三天三夜,我哭著打電話央求母親來看看我。

得到的只有她近乎神經質般的自言自語。

“什麼?最近降溫了,你弟弟會不會冷啊?他在那邊生病了怎麼辦?我們都不在他身邊,他能照顧好自己嗎?”

說完,話音一轉。

“都是你,都是你這個掃把星害得你弟弟早亡!“

我一瞬間心如死灰。

千言萬語堵在心頭。

生日明明是個值得祝福又美好的日子。

卻成為了我不能觸碰的傷疤。

在我們生日這天,父母會特意訂一個弟弟生前喜歡吃的巧克力蛋糕。

點上蠟燭,母親照例以淚洗面。

“我的兒再也吃不到蛋糕了,甜甜的巧克力蛋糕。

轉而會用怨毒的眼神看向我。

“月月,蛋糕好吃嗎?”

而父親會點著一根菸,眉頭緊鎖,一言不發。

他們的舉動讓我的愧疚到達了頂點。

我大學時,靠努力爭取來的獎學金為自己買了一件連衣裙。

假期回家後,被母親看到了。

她像是瘋了般把連衣裙從箱子裡扯出來,撕了個稀巴爛碎。

“你弟弟被你害死了,你還有心情打扮自己,我怎麼能生出你這種冷血又可怕的東西!當初就應該讓綁匪弄死你!”

我積攢多年的委屈化作眼淚奪眶而出。

“可我也是受害者,我也是你和爸爸的孩子。”

這件事我不該負責。

對於我的第一次抗議,母親怒不可遏。

2.

今天是孔明離開後的第十個生日。

除去高中三年我在家住,生日我逃不掉。

從大學到工作,形單影隻的我沒有再過過生日。

今年的生日,父母提前三天找到我工作的地方,對我進行圍攔堵截。

他們還帶了一個人,身著道士服的驅鬼法師趙大師。

趙大師仙風道骨,也算是我們家的老常客了。

“這是明兒離開後的第十個生日,你必須要回家。”

“趙大師說了,你弟弟因為想念我和你爸爸,還在人世間遊蕩。”

“這次生日要讓他安心投胎,這樣他下輩子才能投到富貴人家。”

“作為姐姐的,你也不忍心讓你的弟弟無依無靠吧?”

“前幾年生日你沒有回家,我原諒你放肆的行為,這次生日你必須要回來。”

“趙大師說了,這次要將他生前之物燒給他,需要八字相合之人,他才能放心的投胎轉世。”

“你們是龍鳳胎,你和他的八字相合。”

十年如一日。

每一年母親都會找各路的神仙大羅,妖魔鬼怪來家裡作法。

趙大師已經成為了家裡的法師顧問了。

母親會在各路神仙面前哭訴,都是為了救我,她失去了世界上最聰明最乖巧的孩子。

趙大師第一次看到我後,先大驚失色,再掐指一算,最後搖頭晃腦。

“孔明是個好孩子,他是為這個丫頭擋災了,這個丫頭命裡帶煞,天煞孤星。”

母親撲倒在桌上,嚎啕大哭。

“我到底是犯了什麼孽,竟然生了一個天煞孤星,還害死了我的好大兒,媽媽對不住你啊,我明兒,我的好兒子。”

“明兒,媽媽要如何做,才能見到你最後一面,你才能安心投胎呢?只要能見你一面,哪怕媽媽變成鬼也值得了。”

每次聽到這話,我都會心如刀絞。

是我這個煞星拆散了這個家。

毀了這個家。

如果綁匪當年撕票的人是我就好了。

那樣的話,他們一家三口就會快樂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所有人都不用忍受這種痛苦。

這些念頭如雜草。

瘋狂地紮根在我的腦海中。

我漸漸地接受了母親的話。

我更加賣命地工作,兼職。

只要有任何賺錢的機會,我都會去做。

只有付出金錢能消弭我的多年以來的愧疚不安。

只有看到母親收款後,我心裡才會好受一些。

3.

第十個生日那天。

我起了個大早。

父母親已經擺好了做法事的貢桌。

急急忙忙去請趙大師了。

走之前囑咐我將弟弟生前之物找出來,等趙大師到了後,由我焚燒掉,讓弟弟早點投胎轉世。

生前之物,我想到了弟弟生前的玩具。

在弟弟走後,母親會把這些玩具拿出來,一遍又一遍地擦拭著。

並且走到哪裡抱在哪裡,一刻也不撒手。

那些玩具好像就是或者的弟弟。

只要一撒手,弟弟就會瞬間消失。

我躡手躡腳進了父母的房間。

自從弟弟走後,我便被明令禁止不能再進入他們的房間。

弟弟生前的玩具靜靜擺放在母親床頭櫃上,散發著溫潤的光澤。

我的思緒飄向久遠的地方。

那還是很小的時候,我和弟弟共同玩這些玩具的場景。

現在物是人非。

如果死的人是我就好了,我在心裡再一遍默唸著。

這句話,已經成為了下意識的反應。

每次冒出這種念頭,我的心裡就會舒服很多。

抱起紙箱,一沓厚厚的信封滑落下來。

上面寫著”寄件人,孔明。

弟弟不是已經被綁匪推進大海里了嗎?

好奇心驅使我打開信封。

一封封包含深情的信,一張張匯款單使我頭腦發昏,眼前一片漆黑。

原來這十年我一直活在謊言中。

孔明沒有死。

他在另一個城市讀碩士,已經快要升博了。

用我這些年拼死拼活掙的錢,心安理得地過著體面的日子。

過著我夢寐以求的生活。

4.

我當年考上大學時,母親對我惡言惡語。

“你弟弟已經沒了,你還有心情上大學?”

“都是你害死了他,他才無法享受青春飛揚的大學生活,是你剝奪了他生活的權利。”

“我兒的命好苦啊,我多想看到他上大學,娶媳婦的場景,可惜再也看不到了。”

母親的每一句話都好像錘子重重錘在我的心頭。

弟弟死後,母親剛開始還只是哭慘懺悔。

逐漸地,她開始對我口出惡言。

我也越來越麻木,逐漸接受這些惡言惡語。

但,我不能放棄上大學。

這個是無論無何都不能放棄的。

我抱著母親的腿痛哭流涕,各種哀求。

企圖打動她這顆隨著弟弟的死也已經死去的心。

無論我怎麼卑微哀求,母親就是不鬆口,不願意讓我去上大學。

父親在一旁哀聲嘆氣,抽著煙,默不作聲。

我跪在她的門前,不吃不喝哀求了三天三夜。

母親終於鬆了口。

是有條件的。

他們擬了一份《贍養協議》。

大學四年我需要自己掙學費和生活費。

並且獎學金要如數上交給他們保存。

以及以後工作後,除了基本的生活費,工資也需要上交。

萬年不開口,在家裡始終扮演雕像的父親。

終於開了金口。

“明兒,我和你媽媽也是為了你好,你弟弟離開了,我們不能再失去你了。”

“你去外省上大學,我和你媽媽沒有在你身邊,外面的世界太危險了,你弟弟的事給你媽媽帶來了極大的心理創傷,她也是為了你好……唉。”

“讓你自己掙錢也是為了鍛鍊你的能力,工資上交是為了讓你控制自己的慾望,節制消費。”

“爸爸媽媽是愛你的,不要質疑我們的愛,如果我們不愛你的話,根本不可能去救你的。”

“原諒你媽媽吧,喪子之痛是世間最痛苦的事情。”

我還想讀研究生,讀博的話被生生堵在嗓子裡。

是啊,我是個罪人。

是我害死了弟弟。

如果當初救的是弟弟,我不可能健康的長大,更別說讀大學了。

罪惡因我而起,我要努力掙錢上交給家裡消除罪惡感。

現在再回憶當年,自己像個大傻子。

外面哪裡有那麼多人會算計我,人只有被自己最信任的人給算計。

5.

“你弟弟的東西找到了嗎?“

”你怎麼在這裡?誰讓你進我們房間的?”

我在這一刻,也終於明白了。

他們不讓我進這間房間的原因。

是怕我發現這些信件和匯款單。

發現我只是一個犧牲品。

呵呵,都說父母之愛才是這個世界上最純粹,最無瑕的。

要我說,這個世界最純粹的算計也是來自於父母。

母親的聲音將我的思緒拉回來,我趕緊將信裝好放回去,抹去眼淚,避免讓他們看到我哭過。

是我自作多情了。

母親火急火燎的質問我為什麼進她房間?

她害怕我看到這些信件。

我不明白,就是養一條狗,那麼多年了,也能有些感情吧?

我是他們的女兒,流著相同的血液。

他們到底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態做出這些事情的呢?

我想,哪天我死在父母面前,估計他們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除了要錢的時候。

母親看到我手上的玩具盒子,一把奪下。

我一個趔趄,手臂磕到桌角。

母親立刻開罵。

”我讓你拿的不是這些玩具,是你弟弟穿過的衣服,在雜物間。

”我怎麼生了你那麼個榆木疙瘩,上那麼多年學,也是白上了,聽不懂人話!“

呵呵,我冷笑。

這個自私自利,沒有良心的瘋女人。

”那麻煩你說清楚,話說的不明不白,會給人帶來很多的麻煩的。”

母親一怔。

我也一怔。

記憶中,這是我第二次生硬地頂撞她。

彼此都不可思議。

我想起第一次頂撞她,是述說自己的委屈。

她第二天就請來了趙法師。

將我是顆天煞孤星的念頭植入大家的頭腦中。

三人成虎,眾口鑠金。

漸漸地,大家看到我,第一件事就是拔腿跑。

那麼多年,我進入他們的圈套,做牛做馬,還被他們敗壞名聲。

母親突然扭頭大步跑到院內。

第十個生日,母親搞得十分的盛大,把八竿子不相干的親戚,鄰居都給請來了。

院內人擠人,下腳地都沒有。

母親淚如泉湧,開始張著血紅大嘴嚎啕大哭。

”我含辛茹苦洋把你養大,如今得到了什麼呢?原來我是那個給你帶來麻煩的罪人啊!”

“原來救了你,我這個當母親的成了罪人!”

“當初讓我二選一的時候,手心手背都是肉,你知道我多麼難選擇嗎?原來你一直把我視為帶來麻煩的人。”

”我好痛苦啊!媽媽做錯了什麼!“

“明兒啊,你在天有靈的話,你睜開眼睛看看媽媽過得是什麼日子!”

看到母親蓬頭露面,痛苦到乾嘔的表演。

我真是忍不住想為她鼓掌。

無比精湛的演技,這十里八里的都不是她的對手。

接下來,左鄰右舍開始七嘴八舌,議論紛紛。

“救她還不如救一塊叉燒肉。”

“我就說吧。

女兒靠不住,女兒要是能靠住,狗熊都能爬上樹。”

“太可憐了,明兒媽救了一個白眼狼出來。”

“唉,明兒媽也是可憐的人,如果當初救的是兒子,現在兒子也該娶上媳婦了,她也該頤養天年了,果然啊,選擇大於努力。”

”這都是命啊!“

他們說這些話的時候,還不忘狠狠瞪自己的女兒幾眼。

我在心裡冷笑。

母親還是這一招,一招吃遍天。

哭泣賣慘,站在道德的制高點。

敗壞我的名聲。

誰讓她是死了兒子的可憐女人呢?

誰讓我生來是女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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