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儀心底有些不安,這話是何意?
難道,雲遙那個病秧子要來了?
凌沐兮剛說完,便有兩個丫鬟攙扶著雲遙走了過來,所有人都看著面前那位許久未曾出現在眾人面前的平陽侯夫人。
雲遙略上了些粉,遮住了自己那蒼白的臉色。
她走到凌則天的面前道,“則天,這是你四十壽辰,我不可不來。”
凌則天有些不耐,他不想讓雲遙出現在此。
可,他不能表現出來,只能裝作愛護妻子心疼妻子。
“遙兒,我只是顧及你的病體,這才讓方儀操勞壽辰,你莫要多心。”
“我都知道的,則天,我只怨恨我這不爭氣的身子。”雲遙拿著帕子又咳嗽了好幾聲。
世人皆嘆惋,都說平陽侯與其夫人感情至深,只可惜平陽侯夫人福薄,嫁入侯府沒幾年就生了大病。
看著這一幕,凌沐兮心底暗嘲,就因為大啟忌諱寵妾滅妻,哪怕凌則天再不願和雲遙相與也不得不故作夫妻情深。
也正因如此,他不能與雲遙和離,才讓方儀為了平陽侯夫人的位置給雲遙下了慢性毒藥。
世人只會以為是雲遙病入膏肓撒手人寰,就連前世的凌沐兮亦是這般認為的……
不過,思及此,她卻突然靈光一閃,自己的孃親常年生病會不會也跟方儀有干係?
她一定得好好查查。
凌沐兮餘光瞥見方儀攥緊手帕,嘴角微微上揚。
“方姨娘,你為了操持父親的壽辰連日來定是累壞了,既然我娘——這個正兒八經的平陽侯夫人已出席,要不你便回去好好歇息吧。”
方儀咬碎了銀牙,想把她趕走?門都沒有。
“多謝三小姐關心,不過我向來操持侯府中的事務操持慣了,並不覺得疲累。”
這話讓凌則天微微皺眉,平素方儀這般說毫無問題,可今日這麼多賓客在此,方儀的話豈不是會讓賓客多想?讓人誤以為他寵妾滅妻?
“方儀,沐兮說得對,這樣的場合,有遙兒在便足夠了,你先回去歇息吧。”
方儀有些委屈,“老爺……”
但在觸及凌則天的眼神時,她只好把不甘壓了下去,心底卻記恨上了凌沐兮。
“還有沐兮,方姨娘操持壽辰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怎麼能趕她走呢?我看啊,我真是將你慣壞了,一點都不懂規矩,哪裡有侯府小姐的樣子?倒還不如婉音懂事伶俐。”
以前凌沐兮只當這話很是尋常,現在聽著卻很是刺耳,凌則天就是在拐著彎誇凌婉音。
“瞧爹說的這話,我哪有趕她走?我是為方姨娘真心實意著想的。”
“再說,我再怎麼刁蠻也是侯府小姐,不知道的,還以為婉音是爹的親生女兒呢?哪有爹是抬高別人家女兒貶低自家女兒的呢?”
此言一齣,好幾個人都變了臉色,一些賓客紛紛交頭接耳起來。
凌則天更是心虛,因為凌婉音確實也是他的親生女兒。
他輕咳了幾聲,“好了好了,都來了這麼久,就快入座吧,別磨磨蹭蹭的平白讓賓客看了笑話。”
凌沐兮規規矩矩地坐好,剛坐下卻故意環視了一圈。
“誒,爹,剛剛你不是還提起婉音妹妹嗎?怎麼女兒也沒瞧見她的身影啊?”
剛要離開的方儀心裡咯噔了一下,從凌沐兮出現在這兒時她便覺得詫異,加上凌婉音沒來,她大抵猜到了什麼……
先前她還扭扭捏捏不肯走,現在她卻是迅速離開了,快步朝著一個方向走去。
見方儀走了,凌沐兮就高興了,只要方儀不舒坦,她就舒坦。
沒多久,凌婉音匆匆忙忙地趕到了這兒。
“爹……”
凌則天剛誇完凌婉音,轉頭凌婉音就遲到,再看見凌婉音的模樣,他的臉色更是好看不到哪兒去。
他指了指一個位置,“不用說了,坐下吧。”
“是。”
凌婉音坐下,察覺到四面八方投來的怪異的視線,她委屈得都要哭了。
她也不知自己為何會睡著,還是一刻鐘前方儀匆匆將她喚醒的,但她根本來不及梳妝打扮,只能急急忙忙趕過來。
此刻,她的髮髻都有些亂,髮簪插得歪歪扭扭,連妝粉都來不及上。
一想到自己以奇醜的模樣出現在眾人面前,凌婉音恨不得跳河。
一個小廝匆匆進到廳堂中,用所有人都能聽見的聲音說道,“老爺,太子殿下和齊王殿下來了。”
凌則天大吃一驚,“快,快將二位殿下請進來。”
凌沐兮端茶的手一晃,幸而杯中茶水分毫不灑。
她竟然這麼快就要見到前世的仇人了,還有那個——為她所辜負的太子百里景珩。
“平陽侯,今日是你四十壽辰,孤派人備了些薄禮,略表心意。”
溫和儒雅的聲音出自一翩翩少年郎,他身穿玄色錦袍,頭戴紫金冠,身姿修長挺拔,宛如青松傲立,劍眉斜飛入鬢,鳳眸深邃狹長,幽黑中透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疏離與清冷。
凌則天臉頰堆滿了笑,“臣多謝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請上座。”
百里景珩落座上首,舉手投足間皆是貴氣,僅僅只是一個端起酒杯的動作,便引得周遭無數人頻頻側目。
在他身旁落座的便是齊王百里明曜,他的眼眸藏著說不清的心思。
以往若只有他,他便是受人吹捧之人,可若是太子在他的身側,他永遠只能淪為陪襯。
百里明曜假裝不在意地看向了女眷所在的席位,一眼便瞧見了淡雅出塵的凌沐兮,雖說他更喜歡活潑明豔的凌婉音,可這凌沐兮娶回去倒也是另一番光景。
何況,凌沐兮的身後還有云家,這個女子,他勢在必得。
百里景珩察覺到了百里明曜的動作,順著他的視線看去,他驚愕地發現百里明曜竟是在看凌沐兮。
這一來,藏於錦袍下的手便握緊成拳。
百里景珩突然站起身,舉起酒杯,“平陽侯,孤遙祝你壽辰之喜。”
百里明曜蹙眉,百里景珩竟擋住了他的視線。
不得已,他也舉杯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