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蘇應溪靠在窗邊的搖椅上小憩了一會。
下午五點,張弛送禮服來,還帶了一句話,“太太,池總臨時與歐洲那邊有個會,他讓我先帶您過去。”
“好。”這還是蘇應溪第一次單獨以池太太的身份去應酬。
她身上的禮服融合了粉色、金色和藍色三種色調,低飽和度顯出奢華,動靜間顯露出一種既溫柔又靈動的流動感。上身緊貼著她的身形設計,裙襬處彷彿細膩的波浪,層層疊疊鋪展開來,每走一步宛如盛開的花朵,美得驚人。
不得不說,池庭熠每次選的禮服都很適合她,無論是尺寸還是風格。
宴會設在雲城市中心那棟三層小洋樓裡,這裡平日只接待政要和名流,今天是池庭熠朋友中的一位,韓揚的生日,韓家做外貿發家,在雲城也是有頭有臉的家族。
靠近小洋樓,周遭變得格外寂靜。明明地處繁華的市中心,卻四處都是參天綠茵在頭頂相交錯雜,遮出一番靜謐的天地,遠遠看見小洋樓溢著暖黃的光。
蘇應溪以前在蘇家從來沒有參加過類似的聚會,以至於很多人都不知道蘇家還有這樣一位女兒。
是跟了池庭熠以後,漸漸才適應了這些交際,不過她不喜社交,一向都是在一旁安靜地站著,她的任務只是扮演好池庭熠的太太。
才走到門口就聽到裡面交談得熱烈,蘇應溪順手端了杯酒,尋個偏僻的角落站在陰影裡。
韓揚,她見過幾次,有時候池庭熠和朋友聚會會帶上她,不過又不與她講話,任由她自己打發時間。
一看韓揚的臉就知道他已經有點喝多了,宴會還未正式開始就已經眼神飄忽腳步不穩,幾個公子哥一左一右地攙著他。
蘇應溪掃了一圈都沒有認識的人,她從手包裡拿出手機,給方晴好發了一條消息。
【好好,你沒來韓家的生日宴會嗎?】
方家也涉足外貿,和韓家相識,按理說應該也請了他們。
【放他媽的屁,生日宴會說白了就是給韓揚挑媳婦的,我才不去,我這麼美萬一不幸被選上。】
蘇應溪才發現在場的女賓確實比較多。
方晴好想了想,她現在還有時間發消息一定是池庭熠不在她身邊,【你是不是一個人在那兒,我來陪你!】
蘇應溪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了方晴好,是她唯一的朋友。
【別別,馬上池庭熠就來了,你倆見面不得吵起來,我隨便逛逛,你好好休息。】
才發完,就看見眼前出現一雙黑色印花皮鞋,一開口酒氣撲面而來,“美女,怎麼一個人站在這裡,認識一下,我,謝星。”
謝靈藥業那不成器的孫子,蘇應溪聽說過。
她抬眼看了一下,舉著酒杯就要離開。
都已經站得那麼偏僻了,居然還會被人看見。
謝星伸手一把抓住蘇應溪的手臂,力道之大讓她酒杯裡的香檳灑了些出來。
手臂上潮溼滑膩的感覺讓她泛起噁心,想甩開卻被牢牢抓住。
“放開。”蘇應溪聲音不大,但是已經吸引了周圍人的注意。
那人臉上帶著渾笑,舌頭都捋不直,“裝什麼裝,別給臉不要臉,還從來沒有人敢給老子甩臉色。”
蘇應溪看了看周圍的狀況,韓揚喝得像個傻子估計是認不出她來了,在場的也沒人願意為她出頭得罪謝家。
“老子今晚心情好,讓你陪老子是給你面子,穿得這麼騷不也是想嫁韓家的,跟我睡也是一樣的。”
謝星朝她平滑的鎖骨貪婪地望去,身下湧動著燥熱,“放心,我保證讓你爽到求饒。”
摻雜酒氣的渾話惡臭熏天,但蘇應溪絲毫不惱,她在想要以什麼角度才能把香檳一滴不剩地全潑他臉上。
潑完就應該砸酒杯了,是直接砸他頭上,還是磕碎了往他臉上戳。
還沒想好,手臂上的力道突然加重,謝星拉著她就往門外走。
“等等!”蘇應溪開口。
下一秒,還帶著細碎氣泡的香檳猝不及防直衝謝星面門,謝星啊呸呸喊了幾聲。
看樣子是酒醒了。
蘇應溪來不及多想,鬱金香花型的香檳杯狠狠砸在了謝星頭上,聲音之清脆如同敲響了最亮的琴鍵,驚得所有人都往這邊看。
謝星完全清醒,捂著頭嚎叫。
有人說了一句,“這女的誰,居然敢砸謝家的人。”
謝星頭上的痛還沒有他丟面子的痛嚴重,他從來沒有受過女人的氣,眼底瞬間脹得通紅,齜牙咧嘴地朝蘇應溪罵道,“臭婊子!敢砸老子,老子今天廢了你!”
一種無力的恐懼,在謝星的雙手掐上蘇應溪脖子的瞬間,從心裡滋生蔓延。
她以為最多挨幾下打,沒想到連命都要搭進去了。
她看見遠處的韓揚酒醒了正朝她奔來,臉上帶著急色,但是脖子上的力道越來越大,她想開口讓韓揚跑快點卻無法發出一點聲音。
漸漸快要不能呼吸,如同溺水一般的窒息感猛地襲來。
都這個時候了,她腦海裡想的居然是自己好不容易幹到部門負責人的位置,竟然今天就這樣了結在這個流氓手裡。
不過要是死了,蘇家、池家,就都與她無關了。
未必不是一種自由。
她的喉嚨針刺般疼,就像被人牽制住手腳無法動彈,四周的景象變得越來越遠。
朦朧中,她好像聽見了池庭熠的腳步聲,一如她剛進池家那天聽到的那樣匆匆。
突然,一聲悶響,喉間的力道消失了。
空氣猛地灌進來,她大口大口地呼吸,止不住地咳嗽。
面前擋著一個人,是她熟悉又陌生的背影。
一絲不苟的西裝,隨著主人的揮拳第一次起了褶皺,那股清淡的茶香時不時飄來。
是他。
只聽見咔嚓一聲,似是骨頭斷裂的聲音,緊接著是謝星尖銳刺耳的嚎叫。
“嫂子,嫂子,你沒事吧。”韓揚帶著幾個人連忙跑到蘇應溪身邊,他嚇得手都在抖。
彷彿溺水的心抓住海面上的浮木,冰冷但好歹不會再下沉,蘇應溪平靜下來,安慰韓揚“沒事”。
“嫂子?池庭熠的太太?”
“剛才就應該聽我的救一下。”
蘇應溪循聲看去,清冷的目光讓那幾個講話的人噤聲。
謝星躺在地上無法動彈,如果不是嘴裡哭著喊著,蘇應溪以為他已經死了。
蘇應溪從來沒見過池庭熠這個樣子,她以為娶她那天,他臉上的表情已經夠可怕了。
可是今天,眼神帶著殺人的怒意,周身冷峻的寒意讓人無法靠近,他牙關緊咬,打在謝星身上那幾下都在要緊處,謝星手腳俱斷。
池庭熠望向她的時候,眼眸裡升起一絲不明的情緒。
蘇應溪站在原地靜靜地看這一切發生,彷彿與她無關,臉上找不出絲毫別的情緒。
直到池庭熠把西裝外套脫下披在她身上,溫熱的體溫傳來,她才忍不住顫了一下。
池庭熠將她一把抱起,走向停在門口的邁巴赫。
韓揚剛才喝的酒順著額頭鬢角盡數流出來,他從來沒見過池庭熠生這麼大的氣,將謝星打得只剩一口氣,一聲不吭就走了。
“你死定了……”韓揚看著躺在地上的謝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