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池庭熠沒有回來。
蘇應溪給黃杏發了幾份資料就睡了,她睡眠淺,屋裡牆角處開了一盞小夜燈,暖黃色的燈光讓她睡得很安穩。
劉大頭給她的一週假連上週末還剩五天,蘇應溪平日除了方晴好就沒什麼朋友,方晴好在哥哥的監督下每天都要去自家公司報到沒那麼多時間陪她,所以不知道怎麼打發這剩下的假期。
她想了想要不去上班,一個不嚴重的燙傷而已,五天假期休下來別人肯定會頗有微詞。
但轉念一想,池庭熠當時鬧出那麼大動靜,別人要說閒話早說了,與她休不休假根本沒關係,遂也就躺得心安理得。
屋外響起敲門聲,“太太,夫人讓您今晚回家吃飯。”
王姐除了每天會把自己的動向彙報給池庭熠,也會給於夢華同步彙報。
所以於夢華應該早就知道了這幾天發生的事情。
“好的,知道了。”
蘇應溪從床上起來,挑了一件米白色襯衫。
於夢華對她不錯,比蘇家對她還好,每次去吃飯她並不排斥,池震偶爾問一兩句工作上的事,大多數都是於夢華拉著她聊家常。
她自己開車去,封閉社區一個人影都見不到,噴泉的聲音越來越近,順著一路紫薇樹就可以直通池家的地下停車場。
管家已經等候多時,“少夫人,好久不見。”
蘇應溪將鑰匙給他,乘電梯上了一樓。
客廳裡沒人,阿姨送來一些水果,蘇應溪坐在沙發上等了一會。
回想起第一次來池家的場景,她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大的房子,與其說是房子,更像是一片度假區。
管家向她介紹這裡的佈局,除了賓客區域,有7個臥室,13個衛生間,4個廚房,獨立的運動區域,網球場和游泳池,後山還有高爾夫球場。
於夢華當時還說,“住那麼大的房子就是想讓兒女都回家多陪陪他們,結果翅膀硬了一個都不著家,現在好了有小溪。”
諾大的客廳金碧輝煌,她隻身一人站在中央,當時用盡了全身力氣才控制住沒有發抖。
她分不清於夢華的話是真心還是客套,在蘇家久了她誰也不信。
直到池庭熠的聲音從她耳後像冰冷的鋒芒一樣刺痛她每一根神經,質問她怎麼這麼迫不及待嫁到池家。
她才感到真實的釋然,既然這已經被定性為一場帶有目的的聯姻,那便是就好了。
口哨聲傳來,池庭桉的聲音打斷她的回憶,“這不是應溪嘛。”
她與池庭桉沒有正經講過話,每次都只是在飯桌上打個招呼。
“二哥。”蘇應溪起身應了一聲,隨著池庭熠的身份叫。
“我都沒叫你弟媳,你叫我二哥多生分,叫庭桉。”池庭桉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蘇應溪不會傻到以為他真的在和自己套近乎。
她往旁邊退了一步,“還是叫二哥吧。”
池庭桉沒有繼續追究下去,坐在蘇應溪的對面。
雙手向後搭在沙發背上,翹著的二郎腿一搖一擺。
明晃晃打量的眼神讓蘇應溪有些不適,她剛想說去找於夢華,池庭桉點了一支雪茄先開口了,“最近是不是瘦了,腰都細了一圈,庭熠不會疼人啊。”
蘇應溪只是勉強笑了一下,拿包擋在腰間。
“坐啊,我又不會吃了你,”池庭桉的語氣像在講什麼好笑的事情,“庭熠不會疼人,我會。”
“不坐了,媽找我,我去一下。”蘇應溪說完就往門外走。
才走兩步就看見門外兩個身影,於夢華手裡拎著一籃子剛剛採摘的玫瑰,旁邊跟著池庭熠。
“小溪,你來了。”
一年相處下來,於夢華對她一直都是親近的態度,蘇應溪在她面前難得卸下週身防備,喊了一聲,“媽。”
池庭熠瞥見她眉頭微微舒展似是鬆了口氣,又看見沙發上帶著痞笑的二哥,他徑直坐在沙發上,眼眸漸漸陰鬱。
於夢華拉著蘇應溪的手,讓阿姨去把那些玫瑰處理了做個甜羹。
“小溪愛喝甜的,多煮點讓她帶回去。”
隻言片語讓她心頭一暖,“謝謝媽。”
假如有一天池庭熠想離婚,她真正捨不得的只有於夢華,她第一次在於夢華的身上感受到做女兒被疼愛的感覺。
“這孩子,說的什麼話,走,吃飯去。”於夢華一直沒有放開她的手,轉頭對坐在沙發上的兩個兒子,“你們吃飯還要我親自請?”
池庭桉站起身,“哪能,這不來了。”
“二哥。”池庭熠抬眸喊住他,頭微仰冷漠地與他對視。
於夢華見狀沒有理會他們,拉著蘇應溪就往餐廳走去。
池庭桉指間夾著的那根雪茄冒著火星,“想說什麼,說吧。”
“池庭桉,”池庭熠緩緩站起身,臉色比剛才更冷了幾分,“蘇應溪不是你能碰的。”
一聲譏笑隨著濃郁的菸草味道繚繞直上,噴在池庭熠臉上。
池庭桉的聲音掩不住輕浮,“你不是不愛嗎,怎麼,我就關心了一下,捨不得了?”
“管好你自己,我的人,你碰一下試試。”
池庭熠並非無端恐嚇,在池家公司的股權結構方面,池震佔絕對地位,池庭錦和池庭熠的持股都比池庭桉要多得多,池庭桉本就不務正業,除了向家裡要錢別的再無收入來源。
再加上近年來宏磐的發展,池庭熠要斷了他的財路比捏死一隻螞蟻還簡單。
池庭桉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他,而後笑道,“玩玩而已,別太認真。”
他轉身離開,臉上的笑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咬牙切齒的陰冷。
池庭熠站在客廳拍了拍袖子,劣質雪茄的味道讓他皺起眉頭。
即使不愛,也還輪不到池庭桉來染指。
蘇應溪見池庭熠進來時的臉色不太好,不過他這個人一向陰晴不定,不知道又是怎麼不開心了。
菜端上來全是蘇應溪愛吃的,於夢華觀察過,本來她吃的就不多,只要她多夾過幾筷子的東西全都讓管家記了下來,每次回來都會給她做。
蘇應溪是真的有點餓了,自顧自吃起來。
今天池震沒有回來,飯桌上只有於夢華的聲音。
“你們剛才聊什麼?”
池庭熠將筷子放在筷枕上,說道,“沒什麼,我讓二哥管好自己,不要動一些不該有的色心。”
一句話讓飯桌上的三個人都沒有吭聲。
自己二兒子有多混賬,於夢華是知道的,只是沒想到這話從小兒子口中說出,能讓一向冷淡的池庭熠都警告的事,肯定很混賬。
“池庭桉!你又幹了什麼鬼事!”於夢華想到之前來池家鬧的那幾個野模,就氣不打一處來。
“媽,”池庭桉滿臉不耐煩,“我什麼都沒幹啊,你別聽他亂說。”
“他是還沒幹,不然我親自廢了他。”池庭熠比池庭桉小兩歲,但是氣勢上看起來壓他一頭讓池庭桉不敢說話。
於夢華突然看了一眼蘇應溪,好像明白了什麼,語氣低沉,“池庭桉,你敢動一絲歪念頭,我打斷你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