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說笑了,我不過一介平民,哪敢威脅你這堂堂的侯爺?”
周策淡然一笑:“若是侯爺不願意,那麼這婚約……”
不等周策說完,周景隆就已開口。
“答應你便是,這聘禮我出了。”
“但這些時日你必須留在此處才行。”
周策微微搖頭,“這就不勞侯爺擔心了,我此次回來只是與侯爺商討婚禮,聘禮一事,如今事情既然已然落定,那麼我自然會回家去的。”
回家?
周景隆不悅的皺起眉頭,“此處便是你的家。”
“曾經是,但現在不是。”
一笑,周策直接從周景隆身側擦身而過,來到門外時,他注意到了一旁滿是擔憂的身影。
“紅薯,你在這裡先待上幾天,等我入范家後,再接你一同前去。”
紅薯已是感激涕零,毫不猶豫的點頭答應下來。
隨後,周策離開了。
走出翠竹園時,周策還見到了滿臉擔憂的周夫人。
周夫人正欲開口,卻見周策恭敬一禮,二人剎那仿若外人一般,話止住了。
無奈,周夫人只能目送逐漸離去的身影。
這時,周景隆從翠竹園中走出,神情顯得極為難看。
周夫人立馬上前,出聲勸說道:“策兒心中有氣,你也別跟他一般計較。”
“這可不是有氣那麼簡單,他竟然敢威脅我!”
周景隆咬牙切齒,拳頭更是緊握起來。
“聘禮一事我已答應,與范家婚事更為重要。”
走出威武候府後的周策輕車熟路,約莫半個時辰後才是來到了東郊區域的一條僻靜小巷中。
來到其盡頭,這是一座孤寂的小院,而這裡便是周策離開威武候府後居住的地方。
這裡遠離了京城中的熱鬧,這裡也是出了名的“貧困區域”。
此處距離白馬書院也不過只有一條街的距離罷了。
剛取出鑰匙還未來得及開鎖,周策便是聽到了腳步聲。
停下手中動作,目光看去。
一道身影不知何時出現在不遠處,正朝著他走來。
周策略微皺眉,不解問道:“李火,你怎麼不回家?”
李火一笑,接著頗為有禮的行禮,“學生有個問題想要請教先生。”
“只是不知可否進去一說?”
周策並未多想,也就點頭答應了下來。
開了門,小院乾淨整潔,不見絲毫雜草蹤跡。
僅有的主屋中,燭火被點亮,還算寬闊的主屋中也只見桌椅蹤跡。
剛進屋中的李火就已是打量著四周的一切,只感覺這位周師與他想象中的生活還要更加拮据。
周策為李火添了一杯水,隨即示意其坐下。
“不知是什麼問題?”
坐下的李火也就直接開了口。
“先生覺得國以何為本?”
周策有些意外看來,但很快恢復平靜,“國以民為本,取之於民,用之於民。”
“可若有民要反,先生又覺得該如何處理?”
李火立馬追問道。
周策目光閃爍,微做沉思後坦然道:“若國待民不錯,民為何要反?”
“民要反,多與當地官員有關,只需查其根本,追究其源頭即可。”
“至於民反者,則依舊按照國律處理,但可適當減輕其中罪責,而非如當今國律,動不動就殺頭謝罪,這樣久而久之,會積累民憤。”
李火露出一副恍然模樣,當即起身深深一禮。
“先生所言極是,學生受教了。”
周策一笑,反問道:“關心國事,倒也正常,但你問此事應當不只是關心那般簡單吧?”
李火身子微微一震,露出慌張神態,連忙說道:“先生多慮了,學生只是突然想到這一問題,恰巧一問而已。”
“只是學生原本想法雖說也有追究其源頭,將其重重處罰,但對於民反者,卻想著殺雞儆猴,目的是讓其他人勿有如此想法。”
“可如今先生一說,學生卻是忘了民憤二字。”
周策笑著搖頭,“有主有從,殺了主事者,再以適當責罰從事者,方能起到效果。可那從事者若是不知悔改,再殺也不遲。”
李火頓感心中舒坦,再度一禮後才是告別離去。
看著離去的背影,周策若有所思著。
他在白馬書院教學這段時間中,唯有這李火極為特殊,以其穿著來看就能知曉並非這貧窮子弟。
而富貴人家的子弟又有幾人願意下身來往這白馬書院求學?
那不過是一群心高氣傲的富家子弟罷了。
但,李火不同。
“有些意思。”
忽然,周策才覺得腹中飢餓,這才想到自己還未曾吃過飯,於是起身直奔廚房而去。
米缸中的米幾乎要見底了,好在還有足夠的麵粉。
月明星疏。
安靜的小院中,周策坐在石階上,抬頭仰望著夜空,思緒漸漸拉回曾經的那個世界。
只是,他回不去了。
次日清晨,天剛亮不久。
一輛馬車已經在院外靜靜等待,駕車的車伕頗為意外的看著這處陳舊的小院。
很難想象這裡面居住的竟然會是威武侯府的貴人。
即是貴人,可為何又會租借他這輛馬車?
門開。
周策瞧見這輛普普通通的馬車時,不由一笑,於是詢問車伕,“是何人讓你來的?”
“一位威武候府的大人,我倒是不知曉其身份,但他們給了我一兩銀子,說是讓我來此處接個貴人。”
周策聞言失笑搖頭,不用多想也知曉這準是自己那位弟弟的手筆。
既說是貴客,為何不用侯府專用馬車?
而是特意花了一兩銀子請來這麼一輛破舊馬車?
其中意義已是十分明顯,無非就是要數落他,讓外人瞧瞧笑話罷了。
隨手鎖了門,周策毫不介意的上了馬車,對車伕吩咐道:“先送我去趟臨街的藥材鋪,我需要準備一份禮物。”
車伕應下,隨即駕車離去。
不多時,威武侯府門前。
破舊的馬車與這座威嚴的侯府顯得格格不入,就連那看門的護衛也是露出疑惑之色。
直到看到從馬車上下來的身影時,護衛面色才是有所變化。
只見周策提著一副藥材從馬車上走下,直接邁步踏入了侯府。
進了侯府,已有人在等待他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