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屋內,老太太正坐在羅漢榻上,目光若有所思地打量著桃嫵。
桃嫵心裡略微有些發虛,但還是笑著上前:“老太太,讓您久等了。奴婢這就給您捶腿。”
“坐下吧。”老太太輕輕拍了拍身邊的位置。
桃嫵受寵若驚,小心翼翼地坐下。
“昨晚……”老太太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你沒在景攬院吧?”
桃嫵心中一驚,手指微微顫抖。
她沒想到老太太竟然知道這事。
立刻跪下,承認錯誤,“沒有。是,是大少爺……”
老太太擺擺手,打斷她的話,“璟朔那孩子性子冷,但既然他願意護著你,對你而言,倒也是個好去處。”
“只是你要記住自己的本分,是從哪裡出去的?懂嗎?”
聽到這裡,桃嫵也是有些心驚。
這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想來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
自己之前,怕是有些錯判了,以為她願意讓自己稱呼祖母,是真心疼愛,其實也不過是把自己當個玩物吧。
她願意疼寵自己的時候,自然是千好萬好,若是一旦不如她的意,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這深宅大院裡,哪有什麼無緣無故的善意?
每個人都在算計,每句話都帶著試探。
想到這裡,桃嫵神情越發恭敬:“是,桃兒明白。”
她頓了頓,聲音輕柔,眼神清亮,“若是可以,桃兒還是想一輩子伺候老太太呢。”
這話倒不是完全違心。
在這府裡,老太太確實是對她最好的人了。
而且,無論老太太有什麼打算,至少她給了自己一個容身之所。
無論是去當誰的通房,其實也沒比在老太太身邊要來得舒服。
老太太看著桃嫵真誠的眼神,眼中閃過一絲讚許。
“傻丫頭,說你傻,你還真是一點都不聰明,”老太太笑罵道,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手,“你以後的路還長著呢,在我個老婆子身邊耽誤什麼。”
說著,她轉頭喚道:“喜嬤嬤。”
喜嬤嬤上前:“老奴在。”
老太太吩咐道:“去把庫房的鑰匙拿來,帶桃兒去挑些嫁妝。”
桃嫵愣住了:“老太太……”
通房,也是能有嫁妝的嗎?
這未免太過了。
畢竟,老太太當初只賞了素芸一根簪子,如今卻要讓她去庫房隨意挑選?
這般厚此薄彼,怕是要惹人非議了。
想到素芸那張陰沉的臉,桃嫵不由得有些擔心。
“祖母。”她小心翼翼道,嗓音帶著幾分嬌氣,“您這樣偏疼奴婢,會不會不太好?素芸姐姐那邊……”
話未說完,就見老太太臉色微沉。
老太太冷哼一聲:“怎麼?我的東西,想給誰就給誰,還輪得到別人說三道四?”
她看著桃嫵,語氣緩和了些:“你啊,就是太過顧慮。在這府裡,只要有我在,誰還敢說閒話?”
桃嫵見老太太都這麼說了,也不好再推辭。
她從善如流地跟在喜嬤嬤身後,往庫房走去。
一路上,她心裡暖暖的。
推開庫房的門,一陣沉香撲面而來。
桃嫵不由得屏住呼吸——只見偌大的庫房裡,琳琅滿目的珠寶首飾在日光下閃爍著光芒。
各色綾羅綢緞堆得小山一般高,金絲楠木的箱櫃裡,擺滿了珍貴的瓷器玉器。
這何止是庫房,簡直就是一座小型的寶庫!
“還傻站著做什麼?”老太太笑道,“還不快去?隨便你挑。”
桃嫵看得有些眼花繚亂。
素芸那支簪子,在這裡怕是連個末等都算不上。
桃嫵心中一暖,眼眶也微微發紅。
她知道,這是老太太在給她撐腰啊。
無論老太太對她是什麼打算,至少有幾分真心在的。
與此同時,福雙院。
景攬院要大修的消息傳了過來。
素芸正給二夫人敬茶,聽到這個消息,兩人都樂得不行。
“那破地方居然要大修?”
二夫人冷笑一聲,端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為了個通房丫頭還修院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要娶什麼公主郡主呢!”
“可不是嗎?”
素芸也跟著笑道,“大少爺這般做派,也不知道懂不懂規矩。一個通房,哪裡值得這般興師動眾?”
“這事……”二夫人眼中閃過一絲算計,“你說,要不要去老太太那裡說道說道?”
素芸連忙搖頭:“夫人,依奴婢看,不如等明晚家宴上提這事。到時候當著眾人的面說,那樣,大少爺才不好說什麼呢。”
現在去說,老太太只會把事情壓下。
二夫人眼前一亮:“你這丫頭,倒是比我想得周到。”
她滿意地看著素芸,“難怪卿安那麼喜歡你。”
素芸低下頭,臉上露出羞澀的笑容。
“夫人過獎了。奴婢不過是想著,既然大少爺要寵著那丫頭,那就讓他寵好了。捧得高,才摔得重。”
二夫人眼中閃過一絲惡毒的笑意:“你說得對。”
“你且好好操辦明日的壽宴。”二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語重心長道,“若能在老太太面前站穩腳跟,也好幫襯卿安。”
素芸低頭應是,心中卻已經在盤算著明日要如何對付桃嫵了。
她以為有大少爺護著就行了嗎?
次日一早,桃嫵就有些頭疼。
想到今日素芸操辦壽宴,到時候肯定會找機會刁難自己。
她有點不太想去。
可是不去,不止不給二房臉面,也是不給老太太臉面。
但是去的話,還不知道素芸會怎麼使喚她呢。
她在院子裡轉了幾圈,看到帶刺的野草。
有了!!
桃嫵眼睛一亮,她去摘了些野草,故意讓荊棘劃傷雙手。
這樣一來,若是素芸安排她去端茶倒水,她也有了推脫的理由。
“你在做什麼?”
一道冷冽的聲音突然響起。
桃嫵抬頭,只見陸璟朔正坐在輪椅上,目光深沉地看著她。
木南站在一旁,也是一臉不解地看著她滿手的傷痕。
“大、大少爺……”桃嫵慌忙起身,將雙手藏在身後,“您怎麼來了?”
陸璟朔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冷冷道:“把手伸出來。”
桃嫵咬了咬唇,不情不願地伸出雙手。
只見她白嫩的手上已經佈滿了細小的傷口,有些甚至還在往外滲著血珠。
“自己弄的?”陸璟朔的聲音更冷了幾分。
桃嫵低著頭不說話,算是默認了。
陸璟朔的神情越發陰沉,周身的冷意幾乎要凝成實質。
他死死盯著桃嫵的雙手,“你想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