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長樂殿離開後,謝懷景便一頭扎進書房處理公務,對後院的其他事情一概不得而知。
可他不知道不代表他不會在後院各宮派人盯著,這不前腳朗月殿宣了太醫,後腳就有人將消息報告給了程炤,他了解完情況之後第一時間就通報給了謝懷景。
“稟殿下,今日沈側妃在向太子妃敬茶時,意外燙傷了太子妃,現宣了太醫過來醫治。”
聽完程炤的彙報後,謝懷景執筆的動作一頓,眉眼間滿是不耐煩。
“她情況怎樣?”
程炤等了好半天,才聽到這麼一句,“太醫現在還在為太子妃醫治,不知殿下是否要——”
“孤問的是側妃。”
沒有聽到自己想要的回答,謝懷景不耐地打斷他。
程炤顯然愣了,答話的有些磕巴,“沈側妃,沈側妃她對太子妃不敬,被罰跪在朗月殿前,聽說是要罰兩個時辰。”
兩個時辰?
不知怎的,謝懷景的腦中忽然閃過昨夜沈梨初哭得梨花帶雨的模樣,讓他莫名心生煩躁。
他將毛筆放下,一想到她此刻頂著烈日跪在朗月殿,謝懷景就沒有任何批改奏摺的心情了。
那個女人嬌弱的很,連大聲說話她都要哭鼻子,若是罰跪上兩個時辰,豈不是會要了她的命?
“罷了,隨孤去一趟朗月殿。”
謝懷景終究是不放心她,除了大婚之日一向鮮少踏入後院的太子殿下,算得上是第一次來到了趙敏靜的朗月殿。
還未等到下人通傳,謝懷景便看到了跪在殿外的沈梨初,瘦弱的身影在烈日照射下顯得搖搖欲墜,但她卻依舊愣愣地將背挺直。
跪在一旁的香菱見她這副樣子,一直伸著手將沈梨初給半護在自己的懷中,“主子,您的臉都白了,實在不行就不跪了吧。”
在香菱看來,這件事完全就是太子妃的過錯,那杯茶明顯就是故意栽贓給她家主子的。
沈梨初一張小臉慘白,聞言有氣無力的笑了一聲,“怎麼可以不跪呢?終究是我的錯。”
她之所以這麼說,就是為了在謝懷景面前將自己嬌弱無辜但體貼善良的形象給立住。
在小說中,沈梨初這個炮灰女配在入東宮之前就和趙敏靜不太對付。這入了東宮之後反而沒有收斂自己的壞脾氣,依舊我行我素。
絲毫不把她那個太子妃給放在眼中,因此敬茶時哪怕是趙敏靜不動手腳,沈梨初也不會讓她好過。
在小說中,沈梨初和趙敏靜爭鬥的事情鬧到了謝懷景的耳中,他毫不客氣地罰了她們兩人,趙敏靜好歹是太子妃,只是罰了抄書。
而她則是先被罰跪,後又被禁足,這讓沈梨初這個大小姐怎麼忍得了?為此,她一朝解禁,就又跑去鬧趙敏靜了。
簡單回想過後,沈梨初又裝模作樣地捂著心口喘氣。她知道謝懷景就在不遠處,形象能不能立住就看這次了。
香菱見狀趕緊攙扶她,帶著哭腔,“主子,您別嚇我。”
謝懷景聽到聲音,快步走了過來,他冷漠的眼底迅速泛起一絲驚慌失措,略帶緊張地扶起她,“怎麼樣了?”
沈梨初本就知道今天會被責難,所以故意沒有施粉黛,再加上在烈日底下跪了有一會兒了,現在一張精緻的小臉早就變得慘白。
見著謝懷景了,她還掙扎著要起身行禮,但沒想到。
“殿下——”
沈梨初才剛站穩身子,話還沒說完整,兩眼發黑,頭腦一昏,人就這麼栽進謝懷景的懷中。
謝懷景垂眸望著自己懷中的女人,心底開始慌張起來,他下意識用輕柔的動作將沈梨初給打橫抱起,語氣十分緊繃:“通知呂太醫,讓他立刻趕到長樂殿。”
安福瞪著眼望著謝懷景的身影,一時忘了答話,等反應過來後,面前已經沒影兒了,他整理好自己的情緒去請呂太醫。
而被熱水燙到腿的趙敏靜正痛苦哀嚎著的躺在床上,由著孫嬤嬤給她上藥。
這時一位宮女跑過來,“主子,太子殿下來了!”
“你說真的?殿下他來看本宮了?”
趙敏靜臉上的痛苦瞬間轉為驚喜,“本宮就知道,殿下他還是在意本宮的。”
“殿下他人呢?”
宮女趕忙低下頭,把未說完的話統統講出來,“太子殿下原本是到了朗月殿的,但沈側妃意外昏倒了,殿下便又去了長樂殿。”
最後的話越來越輕,但趙敏靜還是聽到了,她表情扭曲地抓起一旁的香爐砸過去,“沒用的東西,人都沒來,也好意思進來通傳,給本宮滾出去。”
“哎呦,我的太子妃啊,當心點傷。”孫嬤嬤心疼的為她上藥。
趙敏靜在聽完宮女的話後,更加委屈了,“明明是本宮受了傷,為何殿下要去關心那個狐媚子?”
“既沒有懲罰到那個狐媚子,還害得自己受了傷,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謝懷景一路抱著沈梨初回到長樂殿,走進內室將她放在床上。
緩了一會兒後,沈梨初才漸漸恢復些理智,望著床榻邊的男人緊繃的側臉,聲音委屈的不行,“殿下,你是不是生妾身的氣了?”
“何出此言?”
“妾身不小心誤傷了太子妃。”
謝懷景面上浮現一抹懶散,疏逸的笑,好似在說一件無足輕重的事情,“就因為這個?孤還不至於為了她而對你生氣。”
沈梨初覺得自己好多了,正要撐著手坐起來時,指尖一陣莫名刺痛,忍不住驚呼出聲:“嘶,好痛。”
她還沒來得及檢查,雙手便被一旁的謝懷景給攥住,只見那一雙蔥白如玉的手,在指腹冒出了幾個小水泡,看起來格外瘮人。
“手怎麼回事?”謝懷景眼神瞬間犀利起來。
她下意識地想要收回手,卻被他牢牢扼住,“別想瞞著孤,快說。”
“妾身可以說,但殿下可否答應妾身不要生氣。”
“可以。”
得到了保證,沈梨初才娓娓道來,“今日去向太子妃敬茶,姐姐體恤妾身於是親自準備了。但興許是下人的疏忽,妾身一碰到那茶盞就覺得燙,想著只是敬茶應當沒事。”
“只是妾身可能昨夜沒有休息好,在起身時不慎腿軟才將那茶盞打翻在姐姐身上的。”
謝懷景盯著她的臉,好似並沒有看出來什麼撒謊的表情,這才出聲:“昨夜為何沒有休息好?”
“可是孤今日起身時吵到了你?”
“沒有的事。”沈梨初拼命搖頭,“是那張小榻太小了,妾身的腿腳沒有伸展開。”
“妾身已經說完了,殿下可千萬不要生氣。”
望著她拘謹的模樣,謝懷景心中很是不忍,“昨日孤才允諾你護你周全,今日你卻被苛待了,到底是孤失信了。”
“不怪殿下。”沈梨初雖說手不方便,但整個人仍是像沒有骨頭一般掛在謝懷景的身上。
“都是妾身太不小心了,可莫要怪罪姐姐。”
聽著她綿軟的語調,謝懷景的心莫名一顫,抬起手將她在自己懷中緊了緊,“今日之後,孤便免了你向太子妃的晨昏定省,你也不用再看她的臉色了。”
沈梨初身子一抖,差一點兒笑出聲來。
謝懷景卻以為她在害怕,於是動作生硬地拍了拍她的後背,“不用擔心,萬事有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