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灑在廣慈寺的飛簷斗拱上,謝知秋在寺中閒庭信步,走到一處偏殿,剛邁出殿門,便與一位男子迎面相逢。
只見這男子身著一襲青衣,手持摺扇,身姿挺拔,散發著香氣。
男子微微欠身,禮貌問道:“姑娘好,在下盧望遠,初次來此,想請教齋堂在何處?”
找齋堂不問僧人,卻來問我一女子?
但她還是禮貌回應:“齋堂在後院,公子向前走右拐便是。”
“多謝姑娘,不知姑娘芳名?”男子緊接著追問。
謝知秋不語。
“姑娘莫怪,家父乃太常寺卿,不知姑娘可否領我逛逛這廣慈寺?”盧望遠滿臉期待。
謝知秋愈發覺得蹊蹺,不經意間眼角餘光瞥見不遠處的樹後,有個小廝鬼鬼祟祟地偷看。衣服樣式,像是林承卓母親身邊的人,謝知秋心中一驚,這小廝該不會是來監視自己的吧?不行,絕不能讓鄭氏誤會。
於是,她連忙行禮說道:“不好意思,盧公子,我還有要事在身,您不如找寺裡的僧人,他們對這廣慈寺更熟悉,我先告辭了。”
梨香暗自猜測,這趙公子會不會就是昨晚送點心的那位。看謝知秋這般反應,許是因為自己在旁,她才有所顧忌。
阿吉得到消息後,向林承卓道:“公子,剛剛府裡的小廝瞧見謝小姐在和一位公子交談,二人相談甚歡。”
林承卓手中翻書的動作微頓,剛要開口詢問,林母便帶著一位貴婦人走了進來。
這位貴婦人正是林母的閨中密友趙氏。林承卓放下手中的書,“母親,趙夫人。”
“卓兒,趙夫人聽聞你認識謝家三小姐,想向你打聽一下她的為人。”林母率先開口。
“母親這是何意?”林承卓皺起眉頭,以為母親和趙夫人提及了香囊之事。
趙夫人說道,“是這樣的,今日我孃家侄子來了,他向一位姑娘問路,對那姑娘上了心,便向我打聽。他只知道姑娘叫謝知秋,我就跟你母親說了,沒想到你認識,我便來問問。”
“夫人想知道什麼?”林承卓神色平靜。
“那姑娘今年多大了?可曾婚配?性格如何?我那侄子見劉姑娘貌美,想納進府裡做妾。”
林承卓聽到此處,臉色沉下來。
趙夫人還在滔滔不絕:“我那侄子一表人才,重情重義,前些日子看上喜春樓的一位姑娘,非要給人家贖身納進府裡。我哥哥不同意,打了他一頓,他竟絕食抵抗,可把我哥哥氣壞了。”
林承卓聽完,篤定這是母親和趙夫人設下的局,想借此逼自己納謝知秋進門。這所謂的侄子一聽就是個風流荒唐之人,謝知秋若進了他的府,往後的日子怕是不好過。
…
下午,謝知秋一回府,便將抄錄的經書呈給謝老太太,又陪老太太說了一會兒話。
回到自己的小院,剛坐下喝一口茶。
“小姐,夫人喚你。”梨香走進內室,“春蘭姐姐在外邊等著呢。”
春蘭可是謝母跟前最得力的大丫鬟,什麼要緊事她親自前來?
謝知秋抬眸,目光與梨香交匯,只見她眼神閃躲,一副心虛模樣。謝知秋心裡明鏡似的,定是這丫頭將自己在廣慈寺的一舉一動,都告訴了劉氏。
“見過母親。”謝知秋垂眸斂目,把原主的怯懦展示的十成十。
謝母端坐在主位,輕“嗯”一聲,不著痕跡地打量著眼前的謝知秋。
她身著簡單的淺黃素裙,烏髮鬆鬆半挽,幾縷碎髮垂落在白皙的臉頰邊,肌膚細膩如羊脂玉,丹唇不點而朱,雙眸恰似一汪清泉,暈染著盈盈秋波,當真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胚子。
只可惜,這性子太過柔弱,以後在深宅大院裡,怕是要吃虧。
“你這兩日在廣慈寺怎麼樣?”謝母開口,聲音裡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關切。
“回母親的話,女兒在廣慈寺一切安好。”謝知秋微微欠身,回答得小心翼翼。
“那就好,知秋啊,你也到了該談婚論嫁的年紀,如今可有中意的郎君?”謝母話鋒一轉,眼神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銳利。
謝知秋心裡“咯噔”一下,面上卻裝作羞澀地低下頭,聲音如蚊蠅般細弱:“女兒哪有什麼中意的郎君,女兒的婚事,全憑母親做主。”
“母親聽說你在寺中遇到了太常寺卿的公子,你與那盧公子可相熟?”
“女兒並不認識他,今日是初次見面。”謝知秋的聲音裡帶著恰到好處的慌亂。
“你別緊張,母親沒有怪罪你的意思。”謝母臉上忽然綻開一抹溫和的笑容,起身走到謝知秋身旁,親暱地拉起她的手。
“剛剛盧家差人送來帖子,盧公子邀請你明日未時去韻樓看戲,母親已經替你應下了。盧家可是名門望族,盧公子的父親更是官居三品,那盧公子也是風度翩翩、一表人才。
母親為你準備好了新衣、首飾,是時下最流行的款式,明日你可要好好打扮,給盧公子留個好印象。”謝母一邊說著,一邊輕輕拍了拍謝知秋的手背。
原主平日裡出門,梨香都像影子一樣跟著,劉氏肯定清楚自己今日才第一次見盧公子。
一面之緣,這盧公子為何突然下請帖?她細細回想,今日在廣慈寺見到盧望遠時,隔著老遠就聞到他身上刺鼻的脂粉味,怕不是直接從喜春樓來的。既然已經應下,那她倒要去探個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