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季晏璃、季雨荷、季瑾歌沒有任何猶豫,把薄薄的幾頁紙徹底撕碎。
看著紛紛揚揚如雪花飛舞的碎片,林深愣在了原地。
這些信,都是季父季母當年親筆寫下寄到大山裡的學校,用來鼓勵他們這些貧困生的。
因為林深成績優異,每次考試都是第一名,所以老師把信當做獎勵發給了他。
兩位慈愛的長輩,會在信中和他們描述大山外的世界,會給他們介紹天文地理、科技動態,要他們好好學習、誠實做人,為自己夢想而努力,將來好回報社會和國家。
他珍藏著這些滿含著關懷、期待和愛意的信,靠著它們度過了一個又一個漆黑漫長的夜晚,才終於走出了重重大山。
如今,這改變了他人生軌跡的蝴蝶翅膀、在他心中播下科學家夢想的種子、支撐著他為之奮鬥的信條,就這樣化為一地碎片。
而親手毀掉這一切的,卻是季家的三個女兒。
一時間,林深只覺得荒謬可笑。
綿長而濃烈的悲哀感籠罩在他心上,眼淚如雨般落下來。
房間裡沒有人能體會他此時的感受。
季家三姐妹也不在意他為什麼而哭,示意保鏢繼續搜。
很快,林深的包就被劃開了,裡面沒有耳鑽。
幾個保鏢直接上手在他身上亂摸著。
林深無法忍受這種屈辱,拼命反抗著,臉上卻被打的紅腫。
保鏢們愈發用力,拿刀劃開了他的衣服,用力撕開。
爛布條一樣的衣服掛在他身上,什麼也遮擋不了,露出底下滿是傷痕的身體。
看到那些駭人的斑駁刀傷,這群見慣了血腥場面的保鏢都嚇了一跳,齊齊鬆開手。
“我靠,被人劃了這麼多刀,他得罪誰了!”
“下這麼狠的手,一看就是死對頭啊,他在外面還有仇人啊,真是招人恨啊。”
聽著保鏢們的嘀咕,寬慰許飛宇護的三個女人這才轉過頭。
看到這些傷痕,她們突然想起綁架案結案時,她們從那些綁匪嘴裡親耳聽到的話。
“你們三個命大逃過一劫,可放跑你的那個人就慘了,我們兄弟幾個把所有怒氣都發洩到了他身上,玩大轉盤誰贏了誰就在他身上劃一刀,他背上沒有一塊好的皮膚!最後我們大哥一刀插進他的腹部,痛得像條狗一樣和我們求饒,也幸好是個男人,女人可更慘了,你們是沒看到有多可憐!”
從前,林深和她們說過無數次,救下她們的人,是他。
可因為她們本來就不喜歡他,許飛宇又先找到她們說出了救出她們的經過,她們就下意識地認為他在撒謊。
可如今看到這些傷,她們心裡莫名地生出一股寒意。
難道,林深真沒有撒謊嗎?
這些傷是救她們留下的?還是像保鏢所說,得罪了什麼人被報復了?
正猶疑間,許飛宇臉色一白,一頭昏迷了過去。
三個女人瞬間亂了方寸,再顧不上林深。
季瑾歌連忙讓保鏢抱起許飛宇,季晏璃聯繫醫院,季雨荷拿出鑰匙就去開車。
三姐妹一步也沒有停下,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很快,房間裡就只剩下林深一個人。
他強撐著站起來,小心翼翼地把地上的碎紙片捧起來。
熬了一夜,他才用膠帶把被撕碎的十封信黏合在一起。
把信放回盒子裝進行李箱後,他和房東說清了情況,轉了一部分錢過去,用作賠償。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隔著窗落進來,將標著紅圈的日子照的分明。
林深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就接到了程教授的電話。
“小林,我們到了,你東西都收拾好了嗎?要我們上來幫忙嗎?”
林深輕輕搖了搖頭,提著箱子下了樓。
臨出門前,他最後看了一眼被砸的稀爛的房間。
“不用了,老師,我都收拾好了。”
季家對他十二年的資助之恩,他已經還盡了。
和季晏璃、季雨荷、季瑾歌有關的一切,也都徹底毀滅了。
從今往後,林深只會是林深。
他誰也不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