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楚懷川在醫院住了三天。
程瑾月和楚時雨雖然經常過來，但每次只坐幾分鐘，就離開了。
雖然兩個人沒說，但楚懷川知道她們是去照顧楚修霖了。
因為她們每次過來，楚修霖都會發消息挑釁。
“瑾月姐親自給我熬了魚湯，我說喝不完，讓她把剩下的送給你，你應該喝到剩湯了吧？”
“我眯了十分鐘，姐姐她們是去看你了吧？也是，我醒著的時候她們要陪我聊天解悶，哪能想起你？”
他睫毛顫了顫，忍不住想起他十六歲闌尾炎住院時，她們倆也是寸步不離地守在病房。
那時候，他喝一口湯她們都會爭著吹涼，每次去檢查兩個人比他還緊張，生怕出什麼事。
如今，一切都回不去了。
他也不再需要這個女朋友和姐姐了。
出院那天，楚懷川獨自去辦理了出院手續。
剛走到門口，他就看到了程瑾月和楚家兄妹。
楚修霖拉住他的手，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
“哥哥，這些天瑾月姐和姐姐為了空出時間陪我，積壓了很多工作要忙，我們一起回去吧？”
看著他的表情，楚懷川身上冒起寒意，當場拒絕了，“我自己打車。”
聞言，兩個女人臉上閃過一絲不悅，“你身體還沒好，打什麼車，我讓司機送你們倆一起回去。”
說著，她們就把楚懷川推到了副駕駛座，關上了車門。
楚修霖施施然坐進後座，車立即啟動。
楚懷川的眼皮跳個不停，總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
等到了城郊，安靜了一路的楚修霖突然開口要司機靠邊停車。
然後他趕走司機，坐上駕駛位，轉頭看向楚懷川。
“放心，五年過去了，我的技術提高了不少，絕對不會再出人命的。”
一瞬間，楚懷川冷汗都冒了起來，轉身想下車。
可楚修霖直接鎖上車門，踩下油門，把車速加到最快。
楚懷川的心劇烈跳動起來，一雙手死死抓住座椅。
看到他這麼害怕，楚修霖輕笑一聲，悠悠開口。
“肇事逃逸的又不是你，你怕什麼？是想起了什麼不愉快的回憶嗎？也是，在監獄裡待的那幾年，很讓你印象深刻吧？”
說著，他按下車載電視的開關，屏幕上就出現了一段監控錄像。
看到被一群人圍在廁所毆打的自己，楚懷川瞳孔驟然緊縮。
淒厲的慘叫聲在狹窄的車廂裡迴盪著。
無形中，似乎一隻手抓住了他，拖著他回到了在監獄裡的那段黑暗時光。
他無法自抑想起了那些砸在他身上的堅硬拳頭和木棍。
而窗外凜冽的風吹在他身上，幾度讓他以為他又被關進了冷庫。
他看著屏幕上畫面，只覺得那些已經痊癒的傷口在隱隱作痛。
應激反應下，他像瘋了一樣捶打著車門，像要逃離這個地方。
楚修霖趁機關掉視頻，解開了他的安全帶，然後打開了行車記錄儀。
下一秒，記錄儀就錄下了楚懷川尖叫著要下車的畫面。
他抓住楚修霖的手，指甲劃出一道血痕。
楚修霖立刻裝出吃痛的樣子，急打了幾下方向盤。
砰地一聲，車狠狠撞上了右邊的護欄。
楚懷川的身體猛地撞到了車窗上。
殷紅的血順著裂開的玻璃流下來，他眼前一黑，意識慢慢飄遠……
警笛聲後，楚懷川隱隱約約聽到一陣嘈雜的人聲。
他用盡全身力氣撐開眼皮，就看到了程瑾月和楚時雨。
兩個人圍在楚修霖的病床前，失控質問著醫生。
“為什麼還不進行手術？修霖要是出了什麼事怎麼辦！”
“程總，楚總，你們冷靜一下，醫院現在血庫不足，只能進行一臺手術，楚修霖少爺傷得比較輕，我建議先救楚懷川少爺，不然他很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兩個女人對視了一眼，都從彼此眼裡看到了猶豫。
一片沉默裡，護士衝進來說手術室準備好了，問哪位患者先做手術。
程瑾月和楚時雨下意識叫出了同一個名字。
“修霖！”
這一刻，楚懷川只覺得渾身力氣都卸盡了。
他合上了沉重的雙眼，任由自己墜入無邊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