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過年和林純願見父母的時候，我在牌桌上贏了她繼弟五百塊錢。
林純願當即叫律師送來了一份婚前協議：
【婚前將財產進行公證，婚後財產和債務各自承擔】
【離婚後男方無權分割房產，且需退還女方在男方身上的一切花銷】
我愣住，林純願嘲弄地看向我，眼神涼薄：
“怎麼？不願意啊？那這婚不結也罷。”
“謝垣，你不該贏阿蘅的錢，他很不開心。”
當晚，我起夜喝水，在別墅一樓看到林純願抱住林蘅的腰，將頭埋在他的胸口：
“如果不是你結了婚，我又怎麼可能會嫁給除你之外的男人！”
我怔然，沉默了很久，將手中的求婚戒指扔出了窗外。
這場婚姻，確實不結也罷。
1.
“媽，我願意和時家聯姻。”
電話掛斷的一瞬間，門就被從外推開。
林純願走了進來。
她脖頸處帶著曖昧的紅痕，神情慵懶。
看到沙發上我已經簽好字的婚前協議，顯然心情很好：
“還算識相。”
“這次就當是給你的教訓，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
“否則，你知道我的手段。”
我嘴角勾起苦澀的弧度。
我自然知道她的手段。
曾幾何時，我只是被客戶出言辱罵了幾句。
林純願知道後，全行業封殺了那個人，直把她逼得離開了本市。
我過去因為她的這種行為還感覺到重視。
可是……
我又想起林純願歸將婚前協議拿給我時說的話，
“阿蘅是我捧在手心裡疼愛的弟弟，沒有任何人能讓他傷心。”
林純願冷漠地瞥了我一眼，警告道：
“你也不例外。”
在這之前，我從來沒有想到過，
有朝一日，她的手段會用來威脅我。
不等我的反應，林純願自顧自地去洗了澡。
出來的時候身上帶上了十分濃重的鈴蘭花香。
這是她繼弟林蘅喜歡的味道。
所以林純願無論是家裡、辦公室裡、還是車裡，都會放著這個味道的香氛。
偏偏我還以為是她喜歡，眼巴巴地跑去澳洲給她買了最新款的鈴蘭香水。
她不自然的臉色我那時不懂，
直到第二天在林蘅的朋友圈中，看到了他幸福的記錄：
【幸福就是，平淡的日子裡都會收到來自姐姐的禮物】
想到這裡，我搖搖頭，哂笑一聲。
手機裡是媽媽剛剛發來的西服款式。
【陸家老太太很喜歡你，就盼著你做她的孫女婿呢】
【他們說七天後直接訂婚，你看看哪間西服合身好看？】
家裡生意出了問題，需要資金週轉。
我和林純願的戀愛長跑已經進行到了見家長這一步，她也答應幫忙。
可是偏偏，我得罪了她心尖上的弟弟。
手指無意識地在屏幕上滑動。
林純願見我沒有如往常一般來給她擦頭髮，不動聲色地皺了下眉。
她走近我，突然出聲：
“這套好看。”
“很適合你。”
指尖停頓。
這是一件藏藍色的絲綢面料，完全不適合我。
只是這是林蘅喜歡的顏色。
我不做聲，定下了另外一套黑色。
畢竟是訂婚。
林純願被我否決了提議，臉色有些難堪：
“你今天是不是忘記了什麼事情？”
2.
我靜靜地看著她。
過去我無微不至地關心林純願的行為已經讓她產生了習慣。
所以她不會覺得讓我籤這份婚前協議有什麼不對。
“你的頭髮可以自己擦。”
說完這話，我便自行回了房間。
不同以往的態度讓林純願的眼裡閃過詫異。
我躺上床就閉了眼睛假寐。
只因不想和林純願有更多的交流。
悉悉索索的聲音從背後響起。
下一瞬間，林純願摟住我的腰。
她先是親了親我的後頸，
“阿垣，我下午的意思不是不想和你結婚，你應該理解的吧？”
隨後手便順著我的衣襬朝裡探。
她身上的鈴蘭香氣讓我幾欲作嘔。
我推開她。
林純願頓住了。
或許是現在夜色沉靜，又或許是林蘅已經餵飽了她，她脾氣很好地問我：
“怎麼了？”
“是家裡的飲食吃不習慣，胃不舒服嗎？”
林蘅喜歡吃辣，林家的飲食便處處按照他的口味來。
我剛和林純願回林家的時候，林父聽說我吃不了辣，特意讓廚房做了一堆不辣的菜。
結果林蘅當場就覺得委屈了。
林純願心疼他，直接和保姆明說不需要照顧我的口味。
此後住在林家的這些天，胃痛便是我的家常便飯。
我胡亂點頭。
即使此事我早該麻木，但鼻腔還是免不了一陣酸澀。
林純願沉默了一會兒，起身。
沒過多久，一杯冒著熱氣的胃藥便被送到了我的面前。
她柔聲開口：
“明天我會讓保姆做清淡一點的菜。”
若是以前，我一定會感動，會慶幸自己有一個這麼事事為自己考慮的未婚妻子。
可是現在，我看著熱氣在棕色藥液上盤旋，卻覺得可笑至極。
原來她也知道，我的胃痛是因為什麼。
這杯胃藥就被放在床頭櫃上，一點點散盡了餘溫。
第二天一早，保姆送來了一碗糖水。
她說：
“小林先生讓我送來的，說是謝先生你胃不舒服，喝碗糖水能舒服一點。”
我忙著回覆媽媽的消息。
昨天挑的那套西裝沒了我合適的尺碼，她讓我再挑一套。
還未點開媽媽發來的西裝照片，她又發來了一條消息：
【時家按你挑的那套新郎服專門給你定製了一套相似的，不用挑了。】
我鬆了一口氣，放下了手機，舀了一勺糖水送入口中。
剛入口，卻覺得不對。
這碗糖水，被人為放了辣椒。
舌尖火辣辣的刺痛傳來，我衝到樓下，處處找水。
林蘅這時卻站在廚房的門口，笑眯眯地舉起手裡的水杯：
“謝垣哥，你是想找這個嗎？”
“那碗辣糖水，你還喜歡嗎？”
罪魁禍首顯而易見。
被戲弄的怒火油然而上，竟一下壓抑住了口腔的灼痛感。
我走上前，一把奪過了他手中的杯子。
將杯裡的水潑到了林蘅臉上。
“啊！”林蘅驚叫出聲。
水流順著他的髮梢一滴滴落下，我在廚房接了杯水喝下，冷冷地看著他：
“你姐姐會慣著你，但你不該來惹我。”
3.
林蘅的聲音吸引到了樓上林純願的注意。
她匆忙的腳步聲逐漸靠近。
林蘅眼眸一轉，衝著我露出惡意的笑。
他大叫著：“謝垣哥你這是做什麼！”
頃刻間，林蘅向我撲來，故意拂掉了料理臺上的刀。
銳意的疼意從手腕上傳來。
我下意識推開他，他又連帶著碰灑了砂鍋中正在燉的湯。
然後跌坐在地，一臉委屈。
“謝垣哥，如果你討厭我的話，我可以離開，但你為什麼要傷害我？”
灑落下的滾燙的湯一瞬間燙紅了我的手背。
腕上被刀割開的傷洇出一大片的血跡，染紅了半邊衣裳。
我眼前一陣陣地發暈，又被趕到的林純願一把推開。
林純願心疼地抱著蜷縮在她懷裡的林蘅。
衝著我疾聲：
“謝垣！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歹毒！”
傷口不停地泛著疼，生理性的淚水紅了眼眶。
我想開口讓林純願送我去醫院，卻驀然頓住。
她眼裡帶著讓人心驚的狠厲：
“我是不是早就警告過你不要為難阿蘅？”
“阿蘅要是有什麼事，我會讓你付出代價。”
我張了張嘴，啞口無言。
心一陣陣地痛。
林蘅渾身上下除了那杯水毫無痕跡，而我腕上的血卻一刻不停地往外滲。
孰是孰非明眼人一眼就能看清楚。
林純願卻只在意著林蘅。
她扶起林蘅要去查看他的傷勢，沒留給我一個眼神。
我一人留在原地，慘白著臉，打電話給助理來送我去醫院。
沙發上的林蘅被林純願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遍。
他指尖破了一個小小的口子。
林純願妥帖地給他包上了創可貼，溫柔安慰。
“阿蘅沒事的……”
後面的話沒說出口，
因為她看到了我一手撐著料理臺，冷汗直流的樣子。
被鮮紅染色的衣裳這時才映入她的眼簾。
她的瞳孔一縮，又冷下了臉色。
林蘅在她旁邊說著什麼。
林純願淺淺地笑著，眉眼卻隱隱透著燥鬱。
她一把站了起來，拿上了車鑰匙，走進廚房，捏住了我的手腕：
“我帶你去醫院。”
她的話不容置喙，我意識遲鈍，茫然地看著她。
她緊緊抿著唇，不由分說的扯著我走。
林蘅難以置信的聲音這時傳了過來：
“姐姐！”
這聲音令我的思緒清醒了幾分，我甩開林純願的手。
她皺著眉，
“我只是帶阿蘅去醫院，順便帶著你。”
林蘅這才滿意，他挽住林純願的手臂，和她十指緊扣：
“我就知道姐姐疼我。”
他又轉頭看向我：
“你還不快跟上，別讓你身上的血髒了我家的地板。”
林純願的車就停在外面的庭院裡，比助理來接我會更快。
走到車邊，林蘅卻突兀停下。
他臉上有些猶豫，又帶著糾結：
“我不會開這車的車門。”
“謝垣哥哥，要不你幫我開吧？”
他衝著我笑：
“畢竟從小到大，姐姐從不讓我自己開車門。”
“因為她說，我是她最愛的弟弟，我這輩子都會被她寵著。”
4.
我的手碰著後座的車門把手，下意識想起，
林純願有次接我下班。
我手上拿著無數的文件脫不開手，她也只是冷漠地坐在駕駛室看著。
我將文件放在地上，想騰出手開門，
等抬頭的時候，她已經開著車離開了。
事後我向林純願提及這件事，她充滿了不耐煩：
“你個大男人連開個車門都要人幫，矯不矯情啊。”
意識歸位。
林純願已經為林蘅拉開了副駕車門，也拉開了我的。
她的手觸碰到我搭著車門把手的手，像是碰到了垃圾一樣狠狠收回。
我的手腕上的傷深可見骨，醫生縫了十幾針。
等他擦完冷汗準備接待下一個病患的時候，看見的就是捂著手指一臉痛苦的林蘅。
醫生無語地翻了個白眼：
“你這麼淺的傷口，再晚點來醫院都要癒合了。”
林蘅又控訴地看向林純願，聲音委屈：
“我只是想給姐姐燉個湯，讓姐姐嚐嚐我的手藝。”
“卻沒想到謝垣哥哥突然衝出來讓我傷了手。”
見林純願又成功因為他的話開始不悅，他趁熱打鐵：
“湯再燉肉就老了，姐姐我們現在回去吧。”
林純願點頭，被他拉著離開了醫院。
手上還有燙傷沒處理。
等我出來的時候，天已經擦黑。
離開得倉促，我沒來得及拿手機。
走到醫院門口的時候，又被告知藥費還沒有繳。
我苦笑一聲，林純願竟走得這樣急。
幸好這時發小路過，他替我付了醫藥費。
然後驚訝地衝我展示著屏幕上的朋友圈：
“林純願不是說去雲南旅遊了嗎？她帶去的人竟然不是你？”
屏幕上赫然是兩張機票的合照。
【雞湯燉失敗了，帶他去喝最正宗的松茸燉雞】
我啞然，平靜地點點頭。
發小氣到手抖：
“這個女人，你還在醫院裡，她竟然帶著別的男人去瀟灑！？”
我聽到我這樣說：
“我和她沒有關係了。”
“我已經答應了和時家的聯姻。”
七天時間過得很快，時家如約送來了定製的訂婚西服。
裁剪的很帥氣，也很合身。
在爸媽誇張的讚歎聲中，我也不免開心起來。
我不知道，林純願和林蘅的旅遊並不愉快。
起因是他們下飛機的第一天，二人逛商場時，
林純願失神一般地走進了一家奢侈品店。
被陳列在最中心用墨玉鑲嵌的一款腕錶吸引了她的目光。
“姐姐，我不帶手錶的。”
林蘅抱怨著，林純願卻看著腕錶眉眼溫柔：
“他最近新買了一件黑色的西裝，這個腕錶和他很配。”
林蘅為此和她生氣了很久。
我穿著西服站在鏡子前查看衣服有無問題，門鈴這時響了起來。
林純願站在門後，手裡拎著一個奢侈品紙袋。
他看著我穿著西裝的樣子，眼裡劃過驚豔。
“很好看。”
她將袋子遞給我，我還未來得及問這是什麼，林純願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姐姐，我想參加一個訂婚宴，結果他們說我是繼子不夠格。”
林純願臉色閃過猶豫，我淡淡地開口：
“沒關係，你去吧。”
她說：“等我處理好這事就來找你。”
我點點頭，在她身影離開的一瞬間，將手中的東西丟了出去。
再來找我，我就是別人的未婚夫了。
5.
如媽媽所言，時家老太太是一個很慈眉善目的人。
她一見到我，就笑眯眯地拉著我的手。
“哎呦呦，我就說我的眼光沒有錯，多帥的一小夥子呀。”
“等我這小孫女來看到你肯定要移不開眼！”
時老太太哼哼兩聲：“到時候就會知道我給她選的未婚夫有多好。”
聽時老太太的口風，我的聯姻對象似乎不想和我訂婚。
我苦笑了一聲：
“時奶奶，時小姐要是不願意……”
時老太太瞪著眼睛：
“誰說她不願意！”
“她要是知道你是誰，肯定高興得要蹦起來！”
我不知該如何回應，只能回以微笑。
門外這時卻響起一陣喧鬧。
“時奶奶，我來看你了，怎麼不讓我進去啊？”
是林蘅的聲音。
我怔然。
沒想到林蘅電話裡說的訂婚宴，竟然是我和時家的。
時老太太看到門口林蘅的身影，皺著眉頭。
見我面露不解，她解釋道：
“你和林蘅還有他姐姐之間的事我都聽說了。”
“你放心，有我們時家在，沒人能欺負你！”
她揮了揮手，想要讓保鏢將他們趕出去。
“而且不說你的原因，這林蘅也不是個好人。”
“前些日子隱瞞身份來時家偽裝成傭人，蓄意勾引我孫女，冉冉煩不勝煩，直接揚言說她喜歡人夫，他竟然又去找了個人結婚，又來接著勾引她。”
“最後身份敗露被我轟出去了，沒想到現在還不死心。”
我聽得目瞪口呆，時老太太摸了摸鼻子，認真向我解釋：
“冉冉真不喜歡人夫，你別誤會。”
我正要解釋我沒誤會，林蘅卻不顧保鏢的阻攔，硬生生闖了進來。
跟在他身後的是不久前才見到的林純願。
林純願和林蘅見到我，眼裡的驚訝藏都藏不住：
“你怎麼會在這裡？！”
時老太太：“今天誰不來小垣都得來。”
她不耐煩地看著林蘅二人：
“你們趕緊走，不要打擾我和小垣說話！”
時老太太的意思是今天我是訂婚宴的主角，林蘅卻理解錯了意思。
他眼神透著鄙夷，開口道：
“謝垣哥，不管你有多記恨我和姐姐出門旅遊沒帶你，你也不能在時奶奶面前說我們的壞話啊……”
“我倒是無所謂，你知道姐姐被攔在外面的的時候受了多少冷眼嗎？”
“姐姐畢竟是你的未婚妻，你這麼做，還把姐姐放在眼裡嗎？”
我冷眼看著林蘅的精湛演技，又轉頭看向林純願。
她眼裡的不悅幾乎要溢出來。
“謝垣，你確實太過分了。”
我心裡一片慘然。
從高中開始到現在，我和她相處了整整十年。
在她的心裡，我卻是這樣的人。
“我是你未來的妻子，你這樣做不僅丟的是我的臉，也是你的。”
我想笑，卻笑不出來。
只是冷嗤一聲：
“未來的妻子？你怎麼會是我未來的妻子。”
林純願一頓，
“你連婚前協議都簽了……”
“因為我知道我不會和你結婚，所以這份協議，籤不籤，很重要嗎？”
時老太太站了出來，護犢子一樣擋在了我的身前：
“什麼未婚妻、未來的妻子，你們的臉可真大。”
“小垣明明是我的孫女婿，馬上就要和我家冉冉訂婚了！”
“想嫁給他啊，你這輩子排不著這個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