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鶴又禮貌地比劃了謝謝,然後指了指車斗裡昨天宋嘉陽拎過去的肉,車斗裡還有兩個又圓又大的南瓜,楊阿奶多多少少猜到意思,“你這孩子,跟我客氣什麼,肉跟南瓜都拿回去,要是不收下次奶奶可就不找你幫忙了啊。”
遲鶴猶豫了一下,又指了指南瓜,意思是南瓜一定要楊阿奶收下,楊阿奶嘆了口氣,無奈接受了。
楊阿奶又說:“我家陽陽在家呢,門沒鎖,你卸完花生直接把東西拿走就行了,奶奶走了啊。”
遲鶴點頭。
楊阿奶走後,遲鶴踩著三輪車往楊阿奶家去。
他們這個地帶花生熟的晚,收的也晚,這些花生還帶葉子,都捆好了,不能捂,得一一碼好晾幾天,只是明天有雨,只能先放起來,天晴了再鋪開了曬。
楊阿奶家院子裡有個柴房,遲鶴把一車連秧的花生葉子朝下,頭朝上擺好,忙完看見院子裡有忘記收的紅薯幹,便順手收進了堂屋。
角落裡放著一袋鼓囊囊的塑料手提袋,袋子是超市2毛錢的那種購物袋,遲鶴看了眼,裡面是母親需要的藥,藥袋子裡還有一百元現金,楊阿奶和衣服放在一起了,下面則是一些當季的衣服,都還很新,男女款都有。
天很晚了,楊阿奶的孫子大概已經睡覺遲鶴不想多打擾,他收拾完,從隨身的口袋裡拿出圓珠筆和紙,留下紙條壓在桌角,將塑料袋拎起準備離開。
樓上,宋嘉陽憋著一泡尿好不容易撐到遊戲結束,摘掉耳機一撂趕緊對麥裡說了聲,“不玩了不玩,小爺快憋死了,你們先打。”
宋嘉陽趿拉著拖鞋“噠噠噠”一路跑到衛生間,正要上廁所呢,透過衛生間的玻璃剛好看到有人影從他家院子裡鬼鬼祟祟拎了什麼東西。
那個人影是個高大的男人,宋嘉陽第一反應是有人偷東西,廁所也不上了,趕緊衝院子下面喊:“幹什麼呢!”
樓下的人影頓了下立在原地,宋嘉陽趕緊跑下去,心想現在的人偷東西都這麼光明正大了嗎?在眼皮底下都敢偷。
他跑下來後看到是遲鶴有些驚訝,之前的壞印象和今晚的事,直接讓宋嘉陽給他定了罪,“好啊你個小啞巴,還來我家偷上東西了是吧。”
宋嘉陽一把搶過遲鶴手裡的袋子,看到裡面都是些衣服,看不懂的藥,還有一張百元現金。
遲鶴蹙眉。
宋嘉陽親眼看著遲鶴從他家院子裡拿的這袋東西,這些肯定都是他阿奶的,宋嘉陽瞪著眼睛沒好氣質問遲鶴,“你偷我阿奶的東西幹什麼!”
遲鶴向宋嘉陽比劃,【我不是小偷,留了紙條並且楊阿奶是知道此事的。】
宋嘉陽只覺得他的手晃的心煩,一把打開他的手:“你瞎比劃啥呢看不懂,虧我阿奶對你這麼好,你還偷她錢偷她東西。”
遲鶴不再辯解,眼神微冷,表情卻很是坦蕩。
兩人在門口說話,宋嘉陽嗓門又大,有鄰居路過聽到聲音好奇地探頭看,隨口問了嘴,“咋啦楊阿婆家孫子,你們嚷嚷著說啥嘞。”
宋嘉陽指著遲鶴說,“他偷我家東西。”
鄰居是個四五十歲的婦人,平時最愛抓把瓜子坐在村口跟人嘮家裡長短,她看了眼遲鶴,認出他,有些驚訝,“這不是那婊子家的……咳咳咳…遲鶴嗎,他咋偷你家東西了,我看你阿奶平時還挺關照他嘞。”
遲鶴好看的眉毛微微斂起,在聽到婦人嘴裡的詞彙隱約帶了點怒意。
宋嘉陽言語譏諷,一想到他阿奶年紀那麼大了還被遲鶴利用同情心就氣不打一出來,說的話也充滿了羞辱的意思:“對啊,我阿奶那麼照顧他他還偷東西,果然是白眼狼,利用老人同情心的可憐蟲!”
侮辱又刺耳的語言像把刀子,遲鶴立在原地兩拳攥緊到發白,瘦削的脊背挺的筆直,淡色的唇帶著一絲蒼白,他抿緊了唇,深潭似的瞳仁染上薄怒,那樣的眼神直直望向宋嘉陽,看的宋嘉陽後背發毛,可又挺直腰板理直氣不壯道:“幹嘛!偷東西被抓還有理了不成?我可警告你啊,你敢碰我一下試試!”
宋嘉陽邊說邊悄悄後退,準備遲鶴要是打他的話立馬就跑。
遲鶴沒有動手,也沒有要他手裡那袋東西,單薄的背影徑直離去。
宋嘉陽差點以為遲鶴真的要打他,給他嚇壞了,他想起遲鶴那個生氣的眼神,忍不住嘟囔,“搞得跟誰冤枉他了似的,可不就是偷東西嘛,還不承認……”
婦人看熱鬧不嫌事大,邊磕瓜子邊神秘兮兮小聲跟宋嘉陽說,“我們村裡人一開始都跟你阿奶說了,遲鶴家都不是啥好東西,別爛好心,他媽又……”婦人看宋嘉陽年紀小,這些腌臢事不太好意思當他面說,“哎呀總之我們都讓你阿奶少跟遲鶴家來往,可是你阿奶不聽,非說那孩子可憐,讓我們不要排擠他們。”
宋嘉陽聽的一頭霧水,遠處有人喊婦人的名字,婦人著急回家,擺了擺手就走了。
事鬧完了宋嘉陽才恍然感受到膀胱快要炸裂的尿意,他趕緊把東西放下急急忙跑去廁所。
從廁所出來,宋嘉陽還在沾沾自喜,心想等會阿奶回來了把這件事告訴她,好讓她以後不要再隨便相信任何裝可憐的人。
他在院子裡等了一會兒楊阿奶就回來了,宋嘉陽喊了聲,“阿奶。”
“陽陽怎麼還沒睡呢。”
宋嘉陽正要跟奶奶說這事,就聽見阿奶說:“哎?剛剛小遲來送花生,我不是讓你把東西給小遲嗎,他怎麼沒拿走?”
宋嘉陽一下就懵了,“阿奶你什麼時候讓我把東西給他了?”
“你這孩子,奶奶出門前才跟你說,你還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