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李槐問了回來,跟一直等著沒走的謝瑩說。
婦人也能做,但跟男人乾的活一視同仁,不分輕重,也不許挑三揀四惹事端。
謝瑩想著,能有地方住,幹些活兒是應該的。
管事來統計人,三十幾口,只有約莫七八個人去礦區背石頭,大都是家裡的壯勞力。
除了謝瑩還有其他幾個女人。
按照一家出一個勞動力做事的話,根本不用七八個人。
但管事的說,願意做事者,能給提供一些食物。
因此去的人也就多了。
只是為了一些吃的東西。
管事的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看著倒是和善。
但謝瑩還是謹慎為上,出去做事的時候,會特意往臉上塗抹一些灰土,不會那麼顯眼。
順利找了房子住下之後,謝瑩每天都是要上工。
她去忙的時候,寶兒就跟著隔壁的李嬸子,勞煩幫忙照顧一下。
突然一天,她在下工回住處的路上,碰到了幾個帶著腳銬的人,從她跟前照面而過。
最後那個被狠狠的打了好幾鞭子,抽的人皮開肉綻。
那人,是薛懷義。
已經被折磨的不成樣子的薛懷義。
他也看到了謝瑩,拼盡全力衝謝瑩喊了句:娘子,救我。
當天晚上謝瑩便做了噩夢。
夢裡,薛夫人化身厲鬼,找她索命來了。
她說,我已經將你兒還你,你是如何答應我的?
謝瑩的精神狀態不太好,還是倒下了。
連續發了幾日的高燒。
昏昏沉沉的,只覺著聽到李嬸子喊她起來吃點東西的聲音。
寶兒沒哭,但卻依偎在她懷裡。
一聲一聲的喊著孃親。
他說,天亮了,孃親要起床了。
他說,孃親餓不餓,寶兒給你煮飯吃。
喊了好幾次,不見謝瑩醒來。
寶兒擦著流不完的眼淚,終究沒忍住哭了出來。
他哭著喊:孃親,你別死,孃親死了,寶兒就是沒人要的孩子了。
等謝瑩昏沉醒來。
看到的就是擔心她的李嬸子,和哭的雙眼紅腫的寶兒。
李嬸子瞧她,忍不住數落。
“你說你一個小娘子撐的住嗎?你不為自己,為了寶兒也該找個男人照應下。”
謝瑩將寶兒抱在懷裡。
卻是跟李嬸子說,“先夫心眼小,若是知我嫁作旁人,怕是不喜。”
她這輩子只在薛懷堰的身上,得到了從未有過的疼愛。
這種愛,讓她願意吃苦去撫養寶兒長大。
她想,如果再有一次的選擇。
她會跟薛懷堰說清楚,她的心意。
她當時只覺著少年單純,調笑幾句便紅了臉。
誇他兩句,便是將一身蠻力都用在她身上。
也正是因為她的幾句無情話,讓他走的那麼不甘心。
到死,都不知道,她是與他情投意合的。
李嬸子見謝瑩這般,便是不敢再說。
只是跟謝瑩提了句。
“這幾日你發燒,還不知道,胡管事來問,可有人願意去驛站幫忙做些吃食。偏你廚藝最好,你還倒下發燒沒去。胡管事說了,去的人給賞錢一兩銀錢。”
“知曉需要個打雜的,我讓槐子也去了。有了錢,以後安定才有本錢。”
謝瑩點頭,輕笑說道,“嬸子說的對。槐子是個厲害的,將來定然能撐起一家。”
李嬸子無奈嘆息了句。
“我瞧你歡喜,若是你願意,我讓槐子娶你,自是會拿寶兒當做親生的對待。偏你念著你先夫,可憐見的,你也是個重情義之人。”
謝瑩道:“我拿槐子當做兄弟對待。”
忙了一天,李槐回到家中,將從驛站帶來的一些邊角料拿了出來。
“富貴人家吃的講究,剩下的菜和肉,瞧著都還不錯,竟然說扔就扔。其中有個侍衛面冷心善,見我們挑選,裝作沒看到,我就全都兜了回來。”
“娘,你看,這魚頭和魚尾,還有剩下的雞爪雞頭,燉煮出來,都是好吃的。”
李嬸子也忙著湊到跟前,瞧著裡面的東西。
逃難路上多是吃一些野菜為主。
甚至野菜沒了,啃樹皮也是有的。
如今能得這些邊角料,對他們而言,已經全是極好的了。
“甚好,甚好。”
“娘,我拿一些給謝娘子。”
李槐說起謝瑩,耳朵紅了些。
對於兒子的小心思,李嬸子自然是清楚。
“槐子,娘提醒你一句,那謝娘子心裡念想著先夫,不願再嫁。你那心思,趁早消了。”
“你還年輕,多等兩年,娘給你找個好姑娘。”
李槐心裡頓時失落不已。
他想,這輩子他再也遇不到比謝娘子更好的女子了。
可惜,她心有他人。
心門之外的別人,闖不進去。
李槐悶聲說道:“我是瞧寶兒可憐。”
李嬸子無奈嘆氣,“那就送去一些。”
李嬸子去送的。
又跟謝瑩說,那驛站的貴人很好,對前去幫忙的人也是和氣。
瞧著剩下的東西都是好的,也允許捎帶走一些。
說著,還給了寶兒兩個芝麻糖。
謝瑩忙道,“嬸子,糖貴重,您拿給家裡的孩子吃。”
李嬸子笑了笑,“貴人掉在地上不要的,槐子撿了過來,敲了一些給寶兒吃。”
芝麻糖,很難得。
就是謝瑩當初在謝家做姑娘的時候,聽到貨郎叫賣。
也只是拿錢,讓貨郎給敲下一小塊。
放在嘴裡,過一下甜絲絲的嘴癮。
謝瑩接了芝麻糖,道了謝。
李嬸子讓她甭客氣。
寶兒拿著手指頭長的芝麻糖,乖巧懂事的先送到謝瑩嘴邊兒。
“孃親吃。”
“孃親吃糖,病就好了。”
謝瑩本想拒絕,糖本就少見,她只是想著省給兒子吃。
可瞧著兒子關心的眼神,她輕輕咬了下。
笑著說道,“太甜了,娘不愛吃甜的。”
寶兒不解的問,“孃親,糖那麼甜,為什麼你不愛吃啊?”
謝瑩只是笑了笑,揉了下寶兒的腦袋,沒再說什麼。
李嬸子看著寶兒,笑著說了句,“傻寶兒,你娘疼你呢。”
糖那麼好吃,誰人不喜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