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瑩帶著寶兒,很快將雞蛋和鴨蛋賣了精光。
她還用賺來的錢,給寶兒買了兩個糖糕。
等到薛懷義回來,只瞧他身形踉蹌,如喪考妣。
瞧見謝瑩的時候,搖頭無奈,滿臉淚痕。
“我竟不知,他們當年哄我,阿諛奉承,甘願在我膝下充當玩物。”
“如今,瞧我,像是打發一條落水狗。”
“我尋了四家,與我關係最好的孫家小郎,也未曾出面,只是差人打發了我幾兩碎銀。”
薛懷義抱著謝瑩,悲慟的哭了起來。
謝瑩卻是像是早就想到了。
低聲說道, “在礦區那時,你就該想到,可能會有這個結果。”
“在錢塘,你的好友,族內子弟,哪一個不曾捧著你,供著你。後來薛家遭了抄家,還不是避你如蛇蠍。”
不過這些也都是人之常情。
薛懷義哭著說, “唯獨你,不曾不管我,還帶著寶兒救了我。”
謝瑩推開薛懷義,拿著帕子給他擦了下眼淚。
“莫哭。只要活著,總能想到法子。”
“我們先出城,租個院子住下。鄉下收些東西,往城內倒騰,能掙錢的。”
瞧她今日,花了一百文收的雞蛋和鴨蛋,反手掙了有十幾文錢。
只要掙錢,累點也是無所謂的。
薛懷義嘲笑她。
“這般倒騰也不過是弄個辛苦錢,三個月未必能掙一兩銀錢,只有你願意做。”
謝瑩只是瞧著歡喜吃著糖糕的寶兒。
“你瞧寶兒,吃的多高興啊。這不就是,賺錢的意義嗎?”
錢花在人身上,吃得飽,穿得暖,這邊是錢存在的意義。
大道理謝瑩是不會,可她知道做什麼開心。
謝瑩倒是沒像薛懷義這般失魂落魄,她帶著寶兒背起東西,趁著天黑前快速出了城。
謝瑩知道薛懷義脆弱,卻沒想到,他會那麼的脆弱。
第二天竟然病倒了,是被氣倒的,躺在床上虛弱的起不了身。
寶兒喊了薛懷義三年爹爹,如今也是將薛懷義當做爹爹一樣對待,見薛懷義躺在床上,小小的寶兒端著一碗水送到了薛懷義跟前。
“爹爹,喝水。”
薛懷義伸手接了過來,看著寶兒滿眼疼愛。
“還是寶兒好,知道疼爹。”
謝瑩去外面買了些菜苗和種子回來,將裝著菜苗的籃子放到樹蔭下。
她朝著屋內走去,見寶兒正在小薛懷義跟前照顧他。
看到謝瑩,寶兒乖巧的喊了聲娘。
“寶兒出去玩,娘跟你爹說句話。”
寶兒邁著小短腿朝著外面走去。
謝瑩素來是個勤快的,除了準備自己種菜吃,她還買了雞苗鴨苗來。
現在小雞小鴨子還小,在院子裡到處跑。
寶兒最喜歡跟那些小雞小鴨子玩了。
謝瑩瞧著薛懷義說了好些話。
大多都是安慰他的話。
“如果你覺著自己不想出門的話,那就在家裡照顧寶兒,我去外面找點事兒做。像你說的,倒騰雞鴨蛋掙不了多少錢。”
前幾天去倒騰一下雞鴨蛋,這幾天再去問,人家價格就漲了。
本來就掙不了多少錢,收的本錢高,沒幾分盈利。
謝瑩思來想去,還是要做點自己能做,別人做不了的。
鎮外有一條河,挨著河而住的人家會打撈一些魚上岸販賣,價格也便宜。
謝瑩想著倒不如做點炸小魚、熬魚湯,糊些餅子賣。
“我想著開個食肆,做點小買賣。你跟我打下手,一起忙活可好?”
薛懷義點頭。
如今他這個處境,能找到什麼好的差事可做?
“那咱就說定了。”
其實謝瑩也沒打算薛懷義幫她做什麼。
只是想給薛懷義一點事情做,這樣他就不會胡思亂想了。
同年六月,謝瑩開的小食肆營業,巴掌大的地方,天熱的時候,可以在外面擺幾張桌子。
起初她這生意也不好,後來,生意穩定了,每天穩定的入賬。
謝瑩是知足的,也不求什麼大富大貴, 只想著將生意做好了,把兒子給拉扯長大。
八月上旬。
跟在謝瑩身邊做事的薛懷義,有些厭煩了這種每天望到頭的日子。
他說想出去走走。
正好,有個小金梅戲曲班子選角兒,薛懷義去參選了。
謝瑩想他不過是想玩鬧而已。
沒成想薛懷義還真的被選上了。
他回來後,收拾了下包袱。
對謝瑩說,“我這賤籍身份不管是在城內還是在城外,都找不到差事做。 瑩娘 ,你對我好,我都記著。你知曉我最愛聽曲兒,卻不知我也會唱吧。”
“今個兒得了機緣巧合,我跟著小金梅班子去城內唱曲兒 ,若是日後我成了角兒,我就來接你和寶兒。”
“我知曉你念著二郎,偏生他死的早,你念著他熬什麼?若是日後遇到好人,嫁了吧!”
“等我日後掙了錢,你不想跟我走,我也能照顧你和寶兒。”
“瑩娘,我也想給寶兒掙點錢。他喊我爹,我這輩子沒兒孫的命,你能讓我寶兒喊我爹,我記著你的恩情。”
謝瑩想,薛懷義那隻會吃喝玩樂的性子,以往也都是別人為他付出的。
他怎麼可能會為別人付出呢? 他可是連親孃都不願意付出去管的人啊。
謝瑩也沒多想,只當他是想走出去,不想跟他們母子二人。
繼續呆在這個小地方苦熬日子而已。
“好。那你出門在外,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薛懷義,熬不下去的時候,可以回來。”
“我從沒說過不許寶兒喊你爹,只要你願意回來,我們依舊會接納你的。”
薛懷義點頭,轉身毫無留念的走了。
門外是個俊俏的小生在等著,柳眉細眼。
瞧見謝瑩也只是頷首點了下頭。
等二人走遠,風將他們的談話 ,傳送到了謝瑩耳中。
“娘子生的這般貌美,郎君也捨得放下隨戲班子而走?”
“大丈夫心在四方,我是想去外面的世界走走看看。”
寶兒不懂娘在看什麼。
他一手拽著謝瑩的衣角, 脆生生的問著:
“阿孃,爹爹要去哪裡啊?”
謝瑩道:“你爹啊要去掙錢,他說,要掙錢給寶兒讀書用。”
寶兒小臉垮著,“那我想爹爹該怎麼辦啊?”
謝瑩沒說話,只是覺著,她的寶兒好生可憐,從小就沒見過親爹。
謝瑩跟寶兒說,等你長大些,爹爹會回來的。
從八月等到臘月,寶兒從期盼等到失望。
年前下了一場好大的雪。
積雪彷彿要是房屋壓塌了。
普通門戶的住宅內,謝瑩將炕頭燒的暖烘烘的。
寶兒已經睡著,四仰八叉的,可能是睡的太熱了,將身上的被子踹開了。
謝瑩坐在炕頭上繡針線,她針線一直很好。
她小雜魚的生意到底是沒做成,也就堅持了三個月。
後來遇到當地的地痞流氓,不是收保護費,就是要繳納個稅稅。
不入城內討生活不知道,人口也要交稅。
若是做生意的話,門店稅,買賣稅,這些雜七雜八的稅下來之後。
謝瑩的生意別說掙錢了,還要倒貼一些錢進入。
索性她就直接關門不做了。
尤其是秋季大旱,有些京都城外挨著的城縣境地的難民,紛紛湧入了城外鎮上。
小鎮上比之前危險甚多。
謝瑩熬了一宿,將繡好的一方帕子仔細瞧了下,甚是滿意。
次日早上,謝瑩趕早等在門口,只瞧見隔壁的一個婦人開門出來,手上拎個包袱,瞧見謝瑩後,愣了下。
“瑩娘子,這大清早的,你怎麼在這裡站著?”
“胡娘子,勞請你幫個忙,昨兒聽你說,你家大娘子房內需要個繡娘,你瞧我這繡活兒可行?若是行的話,請你幫我推薦下。你麻煩你白幫忙,前兩個我的月錢予你一半。”
胡娘子面上帶著為難,說道,“瑩娘子我提前與你說,我做差事的這個門戶,不是什麼大門戶,就是普通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