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帝這幾年,縱情神色,眼神渾濁,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老人味。
時蘊不願離他太近,與他隔了一段距離。
慕帝微微的抬了眼,“小七來了啊。”
“時蘊給父皇請安。”時蘊口裡請了個安。
可是連膝蓋都沒有彎曲。
好在慕帝尋時蘊有事,並不在乎那些虛禮,他目光上上下下的打量時蘊。
像是在打量一件極滿意的商品。
“小七長大了。”
時蘊沒有接話。
慕帝輕輕的咳嗽了一聲,“你大了,父皇給你選了一門好親事。”
“什麼親事。”
時蘊眉頭微動,原主記憶裡並沒有這樁事,大概這老頭子見她長得好,心裡打了別的主意。
“小七覺得安國的皇后怎麼樣。”慕帝撫著下巴的鬍鬚笑道。
“可他的年紀比父皇還大,女兒不願意嫁給一個老頭子。”
時蘊拒絕的乾脆利落。
慕帝笑容一頓,臉色有些難看。
“宿主,慕帝怨念值+1。”
熟悉的聲音又響起了。
時蘊樂開了花,又故作委屈道。
“父皇,您不是最疼兒臣嗎,怎麼捨得讓兒臣嫁給一個半截身子都快入土的糟老頭子。”
慕帝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才讓小七有了這樣的錯覺,明明他一年就見小七幾次,連格外的封賞也沒。
這孩子卻覺得他喜歡她。
但那半截身子都快入土的老頭,怎麼聽著那麼刺耳。
慕帝放平了聲音,以自以為和緩的語氣道,“父皇這是為你好,那安國皇帝年紀大了,但疼人,你是皇后…….,等以後,”
“等以後,他死了,我就是太后,父皇要扶我把持安國的朝政嗎。”
時蘊一眼就看出了慕帝打算。
慕帝有些訝異,“小七知道 。”
“我當然知道,”時蘊故作委屈道,“可是剛才六皇姐教訓我要追求自己的幸福,父皇,我也要像她一樣。”
“誰讓你學她的。”慕帝大吼。
“我不管,我就要學她。”時蘊比慕帝吼的更大聲。
慕帝覺得房頂都快震翻了,他氣的渾身發抖,正欲在教訓時,時蘊一跺腳,跑了出去。
時蘊出去之後,那幾人還是在那裡,似知道時蘊將被慕帝嫁到安國的消息。
楚涵一臉嘲諷,“七皇妹識大體,定會聽從父皇的吩咐,安分守己的嫁出去。”
“這是自然,我可是父皇的乖女兒,”時蘊一點也沒覺得他在陰陽怪氣,反而極為贊同。
“夏蟲不可語冰,三皇兄,何必與她說那麼多。”楚恬的眼神輕輕掠過時蘊。
那目光帶著淡淡的不屑。
楚瀚冷哼一聲撇過頭。
時蘊挑挑眉,也沒再說什麼。
…………….
接下來幾天,便聽到楚恬在宮裡大吵大鬧。
出嫁前三天,楚恬失蹤了。
慕帝尋了許久,也未有她的下落。
時蘊知道這一天終於來了。
前一日,時蘊特意晚上出去了一回。
白天,瀟瀟看見房間裡多了好些瓶瓶罐罐,不免有些訝異,“公主,這都是什麼,怎麼從前沒見過呢。”
“這可是好東西,”時蘊悄咪咪附在瀟瀟耳邊說道,“能讓人乖乖聽話,瀟瀟,幫我鎖起來吧。”
瀟瀟失笑,但還是依言把這些東西都收拾好。
昨夜,時蘊跟著慕帝去了密室,等他走後,時蘊乾脆把裡頭藏的東西全拿出來。
晚上,慕帝果然叫人把時蘊帶到自己宮殿。
宮殿燈火通明,伺候的太監都已經退出去。
慕帝坐在主位。
時蘊眼尾輕抬,這殿內一個內功高手也無。
老皇帝還真是信任她,許是覺得她一個弱女子掀不起風浪。
旁邊的茶几上,放著一杯茶,那是給她準備的。
時蘊的眼神落在那杯茶上,原主就是這樣被哄騙喝下了毒藥。
“小七,你來了。”慕帝淡聲道。
“父皇,您找兒臣過來,所為何事。”時蘊勾起唇角。
“父皇想讓你嫁給司徒逸。”
“這不是六皇姐的婚事嗎,兒臣怎能搶她的。”時蘊道。
“那個死丫頭,”慕帝皺眉,“沒半點規矩,小七,你是最聽話的。”
“聽話,聽什麼話。”時蘊戲謔的笑道。
慕帝覺得時蘊像換了一個人似的,眼神無比的凌厲。
“你…..,先喝茶,嚐嚐父皇這裡的新茶。”
慕帝按下心裡的不適,指著茶杯道。
“那還是父皇先喝吧。”
說話間,時蘊勢如閃電,極快的制住慕帝,把那碗茶灌進了慕帝口中。
慕帝目露驚恐,手腳不停掙扎。
時蘊灌完茶,還覺得不解氣,又掏出來一個小紫瓷瓶。
“父皇給我備了禮物,兒臣也給您備了,父皇看看這是什麼,這玩意,兒臣聽父皇說是皇家秘藥紫霞丹,父皇也嚐嚐。”
慕帝手腳發軟,渾身都在抖,這是他密室的毒藥,時蘊怎麼會有。
時蘊從瓶裡倒出幾顆,不管不顧的往他口裡塞。
等塞夠了,才一腳把慕帝踢開。
“嘔…….。”
慕帝拼命的乾嘔,“來人,來人,快把這個逆賊拿下。”
“我勸父皇還是先顧好自己吧,我能拿到你的毒藥,你猜那些解藥在哪裡呢。”時蘊嘴角勾起了一個弧度。
從衣袖裡掏出來一個綠瓷瓶兒。
慕帝猛的抬起頭,臉色慘白如紙。
“怎麼會在你這裡。”
“對呀,怎麼會在我這裡,大概是母后保佑兒臣,舍不見到父皇給我下毒。”
“你…….。”
慕帝氣的說不出話來。
那毒藥跟解藥,都是前朝秘製的,只有那兩瓶,現在都在時蘊手裡。
這孽障,到底是怎麼拿到的。
殿外的太監聽到裡頭有響動,急急忙忙的衝進來。
進來之後,便見慕帝一臉狼狽的癱在椅子上,而七公主則在一旁端茶倒水。
“剛才聖上突發心悸,不過已經沒事。”時蘊柔聲道。
“對,朕已經無事了,你們先下去吧。”慕帝深吸了一口氣,顫著聲音道。
那些太監不疑有他,又出去了。
待人出去後。
時蘊笑著讚道,“還是父皇識大局。”
“解藥,給朕解藥。”
“父皇,怎麼能現在給您呢,這解藥不是一月一次嗎,您放心,只要您聽話,這解藥一定給您。”
時蘊把玩著手裡的瓷瓶兒,歪著頭,漫不經心的說道,“讓我想想,我剛給父皇吃了多少,父皇會不會提前毒發呢。”
“你…….,”
慕帝額頭青筋暴起,死死的盯著時蘊。
“別這麼看我,兒臣可是最尊敬父皇的,這不是像您學的嗎,”時蘊一邊說著,一邊從他的書架上找來一張空白的聖旨。
“寫吧。”
“寫什麼。”
“父皇年事已大,已不能主持政務,特立我為太女。”時蘊嬉笑道。
“你做夢,朕的祖宗基業,不能交到你手裡。”
“父皇怎麼如此固執,兒臣是替您分憂啊,既然您不寫,那這瓶子我還是扔了吧。”
“你敢…..。”
“我如何不敢,父皇,身強力壯,定不怕,這毒藥發作。”時蘊粲然一笑。
“你以為朕會怕你,朕要叫人另配解藥。”慕帝虛張聲勢。
“哦,原來,父皇手裡有解藥單子,只是這裡都是稀罕藥材,單那雪山白蟻,就難的尋到,只怕,父皇沒等人找來,就毒發身亡了,一下子死了,也就好了,但這紫霞丹啊,偏偏會讓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毒發時,猶如千萬條蟻蟲在啃噬全身,肌膚一點一點的腐爛,然後再化作血水……..。”
時蘊說的極為動容,聲情並茂,這一切都是原主親身經歷過的啊。
毒發時的痛楚。
“夠了,朕寫。”
慕帝咬牙切齒,神情扭曲。
“這就對了,兒臣只想為父皇分憂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