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趙小魚猛地睜大眼,驚喜地瞪著池塘下臨水的那幾個稀鬆的口大內小的圓洞,旁邊還堆了層層的稀泥,前世自幼在村裡野著長大的他豈能不知,這是龍蝦窩!
如果是那種口子和內裡一樣大的圓洞就有可能是蛇窩或者黃鱔窩,但這幾個洞分明是龍蝦窩,當然也不排除是螃蟹的可能。
不管是龍蝦還是螃蟹,趙小魚都開心,撐開麻袋就往那幾個洞去了,到了那地兒才發現不止幾個洞呢!
開心不已的趙小魚熟練地扒開洞口的稀泥,小手手往裡試探地掏著,有些洞空無一物,估計是被人掏過了。
雖然最終才掏了三隻中不溜秋的龍蝦和一條和黃鱔,但一想到能讓嬰娘吃上燒龍蝦,黃鱔肉打打牙祭的趙小魚還是抑制不住的彎了眼。
把龍蝦裝進麻袋裡,趙小魚趕緊鑽進竹林裡去幫河嬰,還開心地說剛才碰上柱子了,許是因為柱子爹孃的緣故吧,所以柱子掏了好多龍蝦黃鱔給了他一點兒。
河嬰扔下剛砍的幾根細竹,聞言抹了把額上細汗,趙小魚慌忙踮著腳伸掌心給她拭著頰邊滴落的汗珠。
河嬰心中感動,臉上掛著輕軟的笑,抱起幾十根細竹,想起那見了她和小魚就躲一邊的柱子,輕嘆道,“沒想到柱子人這麼好!”
又尋思著下次得送些什麼吃的東西還給柱子。
趙小魚幫她一起抱著砍好的細竹出去裝簍筐裡,裝完後,倆孩子互相幫對方背上簍筐,就牽著手往家回。
“嬰娘,小魚,你倆咋這麼晚才回來啊?”
剛到家隔壁就傳來了楊大娘的大嗓門,須臾,就見她端著碗站牆頭咧著嘴說今個傍晚從鎮上來了個男子駕著牛車,車上裝一輛板車,到處打聽趙小魚家在哪,因著你們不在家,我家阿龍就讓他把板車先放俺們院子裡了。
八十文錢還是阿龍給墊付的。
嬰娘聞言,滿臉驚喜,趙小魚就有些複雜了,既高興又警惕,阿龍把板車推進他們院子,河嬰趕緊進房拿錢。
遞給阿龍時,河嬰客氣又疏離道,“謝謝你阿龍哥。”
阿龍兩頰緋紅,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收下四麻線繩的銅板,“小事而已,不用這麼客氣的。”
趙小魚嘟著嘴看他,他臨走前還回頭看了眼嬰娘,可惜嬰娘正小心翼翼地摸著車轅跟小魚說話沒注意到,倒被趙小魚瞧見了。
阿龍也不慌,淡定地就走了,根本沒把趙小魚放在眼裡,經過了這麼多天的沉寂,阿龍也想清楚了,就算嬰娘真的不喜歡他,也只是現在不喜歡而已,萬一呢,萬一以後嬰娘看他對她痴心一片就喜歡了呢?
趙小魚笑著看嬰娘寶貝似的把板車摸了一遍,說有了板車多方便,趙小魚心裡就高興的不行,只要嬰娘開心,他就開心。
瞧了好大會兒,嬰娘才想起做飯,趙小魚提議熬黃鱔湯,嬰娘不曉得怎麼做,趙小魚就自告奮勇說他來做,做法還是聽柱子爹說的呢。
讓嬰娘洗一根胡蘿蔔切成塊,再切點楊大娘給的白菜葉,已經沒剩多少全給切完了,趙小魚殺黃鱔掏出內臟放出血切成段,往瓦罐裡放了一勺鹽巴兌上水,就把胡蘿蔔和黃鱔肉一起下鍋了。
可惜古代調料太少了,他們家唯一的調料就是鹽巴,河嬰讓他等著,點著油燈放燈籠裡就出去折茴香枝子了,就在他們屋後面,哪兒長了一片茴香樹,聽楊大娘說可以折些枝子和肉一起熬入味,蠻香的。
說起來這是河嬰第一次吃黃鱔呢,黃鱔買起來不便宜,村裡人要想吃就得自己掏,河嬰又不會掏,小魚爹活著時不事生產,更別說讓他掏黃鱔了,小魚娘那麼淑女的人就更不可能了!
餵了雞的河嬰又揹著一簍筐細竹過來,一邊坐那巴巴等飯一邊握著柴刀將細竹劈成數片蔑條。
趙小魚好奇地看過去,裝作不經意的問,“嬰娘,你弄這些做什麼?”
“編竹筐,竹籃,竹盤。”這些都是小魚娘在世教她的,以前小魚還不會走離不了人的時候,她沒法去做農活就把四畝地租給楊大娘家三畝,自己只種一畝勉強夠嚼用就行,小魚若睡著了,她就坐他旁邊守著,手裡卻不停地打絡子編竹籃補貼家用。
趙小魚愣怔的看著,忽然福至心靈,想起了屠戶大娘給嬰娘說入了村塾只是個頭,往後花錢的地方多著呢,像筆墨紙硯才是最費錢的呢!
所以……所以嬰娘才突然地心情凝重,非要在回家的時候不回家去砍竹子編筐。
為的就是給他攢筆墨費?
趙小魚沒來由的心一痛,想起了前世時,她和奶奶相依為命,奶奶就是靠到處打零工給她攢的生活費學費啥的,雖說最後她也確實不負眾望考上了好大學,但奶奶卻在她剛畢業就走了……
說是多年來積勞成疾,坐下了病根。
趙小魚突然心一慌,生怕重蹈覆轍一樣過去抱住了河嬰。
河嬰正劈竹篾的手一頓,笑著撫了撫他的臉頰,柔聲道,“怎麼了?”
“歇會兒,不能一直幹活不歇息,別幹了,馬上黃鱔湯就好了~~”
要是考上了功名,嬰娘卻落得跟奶奶一樣的結局,那他不得瘋得自殺啊!
本來就是為了嬰娘才願意進私塾的,若給嬰娘累出個好歹,就算給他個狀元當,也沒甚意義!
“好好好……你別撓我了……再說了我什麼時候沒歇息過,晚上睡覺不算歇息嗎?”嬰娘忍著笑捉住了他的小手,無奈又幸福的笑道,孩子懂得心疼她,盼她多歇息,她豈能不感動不幸福呢,但她還是忍不住為自己辯解一句。
哼!趙小魚撅著嘴把她的竹條竹篾裝籮筐裡抱一邊去了,還拉著她的手生怕她偷著去編。看著緊緊牽著自己的小手,河嬰低眉無奈笑了,另一隻手學著趙小魚撐下巴期待地看著瓦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