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滿銀低頭看向手中的油紙包,又看了看薄言山,知道他誤會了,張口解釋:“我飯量小,那個饅頭,我用水煮了,放了菜,吃了好大一碗,不餓。”
薄言山視線唰一下子落在她的腰上,昨晚她發燒,他摟她睡,丈量過她的腰,他兩手上去一掐,還能留出一個縫隙,腰細的他一隻手都能折斷。
這麼細的腰,這麼瘦的人,不養胖一點,以後怎麼經得起他折騰,怎麼給他生孩子?
薄言山兇道:“不餓也吃,多吃。”
金滿銀被他突如其來一兇,嚇了一跳,還努力的維持著自己神色,衝他一笑:“行,我嘗一嘗你給我買了點心,你也快點吃飯。”
薄言山被她笑的眯了眼,本來飢腸轆轆 ,發現餓轉移了,不是肚子餓,是身體餓。
不想吃飯,而是想吃“人”。
金滿銀拆開油紙包,想著薄言山從鎮上帶回來古時候的糕點是什麼,沒想到是炸糖糕。
從鎮上回河下村,天寒地凍的,金黃金黃的炸糖糕早已冷卻,上面覆蓋了一層豬油星點。
冷掉的糖油混合物有多難吃,金滿銀是知道的,她抬頭看向薄言山:“糖糕很香,我很喜歡,有些涼,我去那邊烤一烤,吃熱的行嗎?”
她不喜歡。
她不像村子裡的小娘子小媳婦們去鎮上,丈夫給她們買一塊糖糕,她們可以歡喜從鎮上說到村子裡。
薄言山點頭:“你去熱了吃。”
金滿銀捧著糖糕去小火堆旁,還不忘催促薄言山:“你快吃飯,涼了就不好吃了。”
薄言山見她蹲在小火堆旁,放了一點碎柴在火上,把火引大了些,拿了根樹杈,穿在糖糕上,把糖糕放在火上慢烤,他才收回視線。
陶罐裡面是麵疙瘩糊糊,富嬸兒拿來的八個饅頭,還剩七個 ,饅頭烤的金黃,不是滾燙,是帶著溫熱。
麵疙瘩糊糊裡面有冬菜切成的絲兒,還有蛋花,放的豬油恰到好處,就是鹽放的少,鹽味很淡。
一口面熱疙瘩糊糊,一口饅頭,還有微弱的油燈,另外一個人的身影。
薄言山理解從軍的時候,為什麼那麼多人一想到家中娘子等著自己,上戰場不要命的打殺就是為了回家。
原來有人等,被人惦記,回家還有一盞燈,就是暖烘烘,滾燙燙的令人上癮。
薄言山塊頭大,食量大,一陶罐子麵疙瘩糊糊和七個巴掌大的饅頭為他呼啦啦的吃下肚。
他陶罐剛放下,大半塊插在了樹杈上冒著熱氣甜味的糖糕送到他面前:“你也嚐嚐。”
糖糕一塊手心大小,用白麵包著糖油炸的,是鎮上小娘子小媳婦小孩們最喜歡吃的。
因為裡面包的糖,一塊糖糕得三文錢,小媳婦小娘子孩子們喜歡,也不是人人捨得買。
薄言山去鎮上,買了六塊,已經是糖糕鋪子今天做的最大一筆生意。
金滿銀見他不動,把手中的糖糕往他面前又送了送,問道:“怎麼了, 是嫌棄我吃過的嗎?”
她是身穿過來的,作為一個傳統文化博主達人,要保持體重,要拍攝,要剪輯,要上鏡,晚上除了必要的應酬,她不吃夜宵,糖油混合物更是不碰。
巴掌大的糖糕,她吃了一小半已經是極限,再吃估計就要吐了。
薄言山對上她黑漆漆的眼睛,彷彿他不吃,就是什麼罪大惡極的兇獸。
他低頭就著她的手,在火上重新烤過的炸糖糕,外皮焦脆,一口咬下去,聽見咯吱脆,內陷軟糯,有糖蜜,吃在嘴裡,有麥香,有糖香,有油香。
他一口咀嚼吞嚥之後,就不再吃:“你吃。”
金滿銀手沒縮回來:“我已經吃飽了,吃不下了,你吃……”
吃的那麼少,跟個小鳥似的,嬌氣。
薄言山把剩下的糖糕一口給吃了。
金滿銀見狀暗舒一口氣,新的擔憂又出來了,他回來了,有他在山上的狼叫不害怕了,晚上怎麼睡?
她正想著,薄言山把放在一旁的大揹簍拉了過來,從裡面摸出一個小瓷瓶,遞給她:“給!”
金滿銀猛然回神,發現想事情,她沒有凝聚的視線正好看著他大揹簍的方向,讓他誤會,以為她好奇他大揹簍裡的東西。
“什麼東西?”金滿銀出手接過,小小的白瓷瓶,燒製的有些粗糙,但貴在小巧,可以握在手心。
薄言山吐出倆字:“香膏,抹臉擦手的。”
金滿銀哦了一聲,條件反射的職業病讓她打開小瓷瓶蓋子,送到鼻下聞了聞,豬油丁香膏。
豬油沒有處理好,有一股沖鼻子的哈喇味,哈喇味混合著丁香,味道不是太好。
但丁香有散寒止痛,抗菌殺炎的效果,豬油配上丁香擦臉擦手,的確可以抑制手上開裂,臉上開裂。
金滿銀用指甲挑了一點點,擦在手背上,抬眼看向薄言山:“這個香膏貴嗎?”
糖糕她不喜歡,香膏她也不歡喜。
薄言山有些挫敗,粗獷的聲音有些沉:“不貴,你隨便用,你男人買得起。”
金滿銀:“!!!!”
她不是這個意思。
製作各種香膏的流程,原理,她不但懂,她還會。
她主要是想,他買她的五十兩銀子,她要還。
她還想著,找到她來時的那座山,萬一回不了家,也得賺銀子,還他買她的自由身。
“我知道你買得起。”金滿銀睜著眼睛說瞎話:“就是看到這香膏,我想到我死去的娘,曾經教給我一個制香膏的方子,說我以後嫁人碰見對我好的男人,我可以把方子拿出來,製作香膏販賣。”
“你是我丈夫,我要跟你過日子,過的不是一天兩天,過的是一輩子,總得想辦法把日子過好。”
“就比如咱們現在住的房子,風大一點容易掀頂吹塌,下雨肯定漏雨,下雪更容易壓塌,就拿現在來說,四周透著風,屋裡生著火堆,也非常冷。”
“房子肯定要重建,不說建的多麼富麗堂皇,至少是堅固的瓦房,挖地龍,弄火炕,冬天才不會冷。”
“廚房太過小,用具只有兩個陶罐,連個燒水的大鐵鍋都沒有,更別說其他鍋碗瓢盆了。”
“還有,這屋子裡從門口進來,一眼就能掃到床,家中若是來個客人,一點私密性都沒有。”
“還有,上廁……如廁也不方便,雖說我們住在這裡沒有其他人,該有的私密性還是要有的,你說呢?”
穿越人士必備,制蠟燭,制香膏,制香粉,做豆腐,制農田工具,提取細鹽,螺螄粉,麻辣燙,各種美食製作方法,各種應急方案,治國方案等等。
她傳統文化傳播達人博主,不說知識淵博,一些華夏非遺技能,她還是會的,制香粉,制香膏什麼的不在話下。
薄言山直勾勾的望著她,眼中一閃而過深沉陰晦審視:“你口中所說的,我會添置。”
“現在天寒地凍,泥土不好挖,樹木不好買,等開了春,化了凍,再建房子。”
“你娘給你的方子,你留著,你男人能養得起你,不用你去拋頭露面。”
不用她拋頭露面,是擔心她賺了錢要跑,他控制不住她。
五十兩對他來說是鉅款,這樣擔心也是情有可原,她不能什麼都不做,被他養著退化生存能力。
金滿銀為了爭取自己的權益,謊話連篇,死都能說成活的:“我知道你能養得起我,家是兩個人的,兩個人要心往一處使,家才能更好。”
“我知道你不光打獵厲害,也有一把好力氣,下田幹活什麼的不在話下,但是人往高處走,有更輕鬆的活,何必去做危險的事?”
“今天你碰見四隻狼,把它們獵殺了,它日你若碰見老虎,獵殺不了自己受傷,我怎麼辦?”
薄言山像聽不進去任何言語似的:“受傷我也能養活了你,也能讓你天天吃肉。”
金滿銀幾不可察的壓了一口氣,直視著他:“薄言山,合著半天我跟你說了這麼多,你一句也沒聽進去,你一句也沒有當,你覺得我在說話騙你,不是真心想和你過日子?”
“既然這樣五十兩算我借你的,我一定會想辦法還給你,讓你重新娶媳婦兒……”
薄言山噌的一下站起,打斷金滿銀的話,伸手就抓住了她:“你就是我媳婦兒,我誰也不要,就要你。”
他的塊頭趕上金滿銀兩個,她被他抓住,就像老虎咬兔子,老鷹叼小雞似的,不但毫無反擊能力,反而壓迫力十足。
金滿銀壓下心中對他的害怕和恐懼,抻著的脖子,昂著頭,倔強道:“你讓我給你當媳婦,你要我,你就得聽我的。”
“你不聽我的,也別想我乖,聽話。”
“你不乖,你不聽話,我有的是辦法讓你乖,讓你聽話。”
薄言山稍微用力一拉,就把金滿銀拉到他跟前,粗暴的扛起,往床上一丟,俯身而去。
金滿銀嚇得魂飛魄散,手腳並用毫無章法,去踹去拍打去抓薄言山:“混蛋,你滾開,你別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