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下去吧。”
女子的聲音稚嫩而細柔,語氣裡卻帶著幾分冷淡。
“娘子,這是老爺自江南歸來新得的銀耳燕窩,特命廚房給您和夫人熬煮的。”
梳著雙垂螺髻窄袖圓領袍的奴婢站在房內的屏風前,將手中的牡丹紋刻花瓷碗放下。
婢女低頭看著那瓷碗內漫出的縷縷白氣,語氣柔和的勸著。
“娘子,這身子要緊,多少還是吃些吧,這燕羹有美容的功效,說不定日日滋養著這疤痕也就好了。”
屏風後坐著一位身著琥珀色繡羅裙的少女,梳著簡單的髮髻,頭上的髮飾簡單卻奢貴,給人有著不似這個年紀的靜謐。
少女起身從那扇紫檀砌寶石屏風後走出,抬頭時眉間那道疤痕在那張白淨的小臉上尤為引人注目。
婢女看著眼前的少女,心中也忍不住有些惋惜。
自家小姐原本一張燦如春華的臉,好端端的就這麼落了個疤,小姐模樣本就長的像夫人,瞧著夫人那雪膚花貌日後府上這位小姐想必也是個美人。。
想到此,婢女眉頭也忍不住蹙了蹙。
秦荼抬眼將奴婢的目光收下,面色平淡沒什麼變化。
“碧喜。”
“娘子可是要用。”
秦荼斂眉看著身側敞開的窗,院中的荼靡花開的正盛。
荼靡不爭春,寂寞開最晚。
夏日來的,比她想的要早。
“阿孃還是不想見我?”
碧喜聽後,忙上前兩步,寬慰著開口。
“娘子,夫人如今病重著,不見姑娘也是怕姑娘見著了傷情。”
秦荼偏頭盯著滿臉關切模樣的碧喜,笑著搖了搖頭有幾分嘲意。
“在等等吧。”
真的還是,到死都不會想見見她?
少女淡漠的臉上多了一絲動容,順著院子裡的那扇院牆,還有那茂盛攀著牆上的莖藤,視線最後在那高出院牆許多的大樹上停下。
挨著那沙沙作響的茂樹的院牆上有一道不太明顯的凹坑。
那是幼時秦荼偷偷去看母親的“路”,都說做父母的沒有哪個不是真心愛自個兒子女的,秦荼卻是個例外。
秦家是京都的巨賈,雖不是高門貴女,可有著這樣殷實的家業,秦荼出生也是錦衣玉食,除去權勢,跟那些個貴女沒什麼區別。
若真要論起來,她也算半個官家子女,畢竟她母親的孃家,柳家的家主是京都外臨縣的縣丞,後來家主去世,柳家剩下的兒子多數善文,也在朝中當著小官。
不過秦荼跟外祖家並不親厚,她的母親柳氏不讓她跟外祖家有什麼來往。
和對待秦錚一般,柳氏看她的眼神,總是帶著鄙夷和疏遠,彷彿秦荼是她在這世上不堪的證物。
“哐當”一聲。
院門傳來一陣響動,是家僕不小心撞到了敞開的院門,踉蹌急步間不慎抖落了幾朵白花。
“娘子,夫人醒了叫您過去。”
來人的聲音帶著幾分急切,像是晚了什麼就沒了。
“知道了。”
秦荼自窗前移步,剛要邁出房門又重新退了回去,院外的小廝一愣,又欲開口,只見琥珀色羅裙的少女眉間多了點花鈿。
“走吧。”
女孩聲音稚嫩冷靜,手心不自覺起了點汗。
碧喜看著秦荼眉間的花鈿,抿唇低眉嘆了口氣。
夫人向來待小姐冷淡,去年小姐不甚撞上府上假山上的礁石眉中落了疤之後,還被柳氏怒罵了一頓。
後來見她的次數也越來越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