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華院是她母親的院子,印象中她每次來這裡都沒有好事,不是被罰就是被罵,因此身體下意識地想要遠離這裡。
十五也似乎覺察到了她的抗拒,低聲鼓勵她道:“大人莫怕,你如今已經是淨塵司指揮使了,你應該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才對。”
聽著這些溫柔的鼓勵話語,她心中的那份拘謹和緊張才徹底消散,她回給對方一個輕鬆的微笑,“謝謝你,這個月給你加月俸。”
“大人!!”十五做了一個誇張的動作,激動道:“你真是個全天下最好的大人!”
兩人來到秋華院的時候,就看見張氏閉著眼,一臉享受地坐在椅子上,而身後是正在給她捏肩的封明珠。
“母親!您可以給我那支金鑲玉翠羽步搖嗎?我想到時候參加壽宴的時候漂漂亮亮的!”
“你啊,慣會撒嬌!”張氏笑嗔道,“不過你說得對,我們封家的小姐就得該漂漂亮亮的,奪人眼球!”
“謝謝母親,你是全天下最棒的母親了!”
封如月看著母女兩人有愛的互動,心臟頓時就像是被針紮了一樣疼,雖然面上還掛著淡淡的微笑,可是拳頭卻緊緊攥著,微微顫抖。
十八年了,她從未得到過母親如此和悅的態度對待過,更別說那支金鑲玉翠羽步搖了。
那是外祖母送給母親的禮物,是她極為珍惜的一件東西,還記得小時候自己曾經因為好奇而打開盒子看了兩眼,結果就給打了十棍子,並且還把她丟在祠堂裡三天。
但是今天她就這麼輕易地給了封明珠,她真的很想知道,她封如月真的是母親的親生女兒嗎?
而那兩人這時候終於發現,不遠處站著兩個人了。
張氏的嘴角瞬間就耷拉了下來,冷漠地打量了封如月一眼,道:“既然來了,連行禮都不會了嗎?”
封如月帶著十五走到她的面前,恭敬欠身,“見過母親。”
“跪下!”
封如月沒有絲毫猶豫,“撲通”一聲就這麼跪了下來,只是她溫溫柔柔笑著,氣定神閒,“不知道女兒犯了什麼錯?”
“哼,你還有臉說?你真以為找了上官氏當靠山就平安無事了嗎?我告訴你,這裡是封府,我才是這個家的當家主母!”
一想到自從封如月回府不過兩日,就給她生了這麼多事,氣得她肺都疼了。
災星就是災星,去哪都只會給身邊的人帶來災禍!
封如月看對方的表情就知道對方在想什麼了,只是她已經無感了,“女兒知道,女兒也從來沒把大伯母當做靠山。”
“知道就好!還有,你既已搬回月牙臺,就給我安分一點!”
“女兒明白。”
張氏有種拳頭打到棉花的無力感,她不敢和上官氏硬碰硬,就只能拿女兒來撒氣,可對方這種態度卻讓她沒有暢快的感覺,反而還憋屈得慌。
算了算了,她讓對方起身,然後將一張請帖拿了出來,語氣冷然,“許小姐親自寫了請帖邀請你去參加許侍郎的壽宴,你怎麼看?”
許玉徵嗎?
封如月將請帖拿起打開,上面確實是許玉徵的字跡,她微微有些怔愣,沒想到許大小姐竟然還掛念著她。
她和許玉徵的緣分並不是很深,幾年前對方來封家的時候無意和她結識,自此之後,只要兩人碰面都會相互點個頭打個招呼。
也就是說她們只是點頭之交而已,她這次為何會無視那些流言蜚語而邀請自己呢?她這種冰清玉潔的大小姐犯不著和自己扯上關係?
而且什麼壽宴婚宴的,她一概沒什麼興趣,只是……
她摸著這張誠意滿滿的請帖,想著去一次也無妨。
於是她對張氏說道:“母親,我想去。”
“哼!”張氏的不滿幾乎化為實質,“你現在可不同以往了,現在全京城的人都已經知道封家那個被山匪擄走的大小姐已經回來,所以你覺得你要是出現在這樣的場合不會丟了我們封家的臉嗎?”
“還是說你存了什麼不可告人的心思?你是知道沈懷川會去,所以也想著一起去吧?我可明確告訴你,你已經是個沒了貞潔的女人就不要肖想沈懷川了,他只能是明珠的未婚夫!”
這時候封明珠上前,也勸道:“姐姐我看要不然你還是別去了吧,不然給封家丟臉的話,父親和母親心裡也不好受。”
封如月靜靜地看著兩人,已經知道她們葫蘆裡賣著什麼藥了,不就是想要打壓她而已嗎?
她乖巧一笑,語氣淡淡地問了句:“母親若是不想我去的話,大可將請帖收起來不讓我知道,所以母親真正的想法還是想讓我去的吧?”
張氏怔愣,對方的聰慧出乎她的意料,這丫頭怎麼過了三年之後反而變得聰明瞭?
一開始,她確實不想讓封如月參加這個壽宴,可轉念一想,這是許玉徵親自寫的請帖,這含金量不言而喻,畢竟要是能和許玉徵交好的話,那對檀兒的婚事大有助力。
本來她想讓明珠和許玉徵能成為閨中密友,但可惜的是,對方清冷孤傲,不屑和明珠來往,不然無論如何她都不會讓封如月去參加這次的壽宴的。
“哼,耍什麼小聰明?不敲打你幾句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是吧?畢竟這是許大小姐親自寫的請帖,你若是不去的話,指不定人家會怎麼想我們封家呢?”
頓了頓她繼續說道:“但是,你給我聽好了,這次壽宴全京城的勳貴都會參加,你屆時不可惹事,免得給封家丟臉!而且最重要的是,你要好好把握這次機會,促成檀兒和許大小姐的婚事,只要不出任何意外,檀兒的這樁婚事就算是穩了!”
封如月內心苦笑,看得出,母親是真的害怕她把大伯母當成靠山。
於是她柔聲回答:“母親放心,女兒一定會促成大哥和許小姐的婚事的——”
才怪。
回到月牙臺後,封如月心中一直在想這件事,總覺得有些奇怪。
此前封檀和許玉徵的婚事可以說是無望了,但是剛剛看母親的語氣,彷彿這樁婚事彷彿已經是十拿九穩了?
當然,她還沒傻到認為自己和許玉徵交好就能促成這樁婚事,那就說明是有其他的原因,可那究竟是什麼呢?
還沒等她想明白,這封檀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