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食指豎在唇邊,制止了瀾七。
“什麼姑娘?現在已經是青嫵夫人了,以後謹言慎行!”
“哦哦,是。那……還跟著嗎?”瀾七呆呆的。
“跟個屁,現在夫人進出咱們院子那是正當的,只要在寨子裡,不管她幹什麼,主子都允許!”
瀾七撓撓腦袋,知道這一夜之間變天了。
“那……剛才夫人獨自往奴僕院去了,咱們也不管嗎?”
剛還一臉篤定的小六瞬間變了臉色,上前一步抓住瀾七領子。
“你說什麼?奴僕院?!”
……
奴僕院門口。
煙蘿的突然暴起將押著她的山匪都嚇了一跳。
眼看著芳媽媽就要被她兩手間的鐵鏈勒死了,才反應過來,上前去拉扯她。
“快放手!你個瘋女人,怪不得三當家要把你送走!”
芳媽媽也拼死掙扎,兩人夾擊之下,煙蘿眼看著一擊不中,也瀉下勁來,跌在一旁喘息。
那山匪忙上前幫芳媽媽解她脖子上的鎖鏈。
芳媽媽大口喘息著,嘴裡反覆嘟囔著“瘋了,瘋了,真是瘋了。”
姜漁這才敢上前一步,來到煙蘿面前。
眼前的女人,哪兒還看得出半分當初那個高貴清雅的花魁娘子模樣?
仇恨和疲憊盛滿了她的眼,顯然受盡了折磨。
姜漁有些於心不忍,猶豫著還是開口問道:
“煙蘿,你,你我素不相識,你為何要…….”
煙蘿掀起眼皮,抬眼看向姜漁。
嫩白靚麗的面龐,纖塵不染的衣角,對比自己髒的看不出顏色的麻布袍子……煙蘿嗓子咕咕怪響了兩聲,接著哈哈狂笑起來。
“為何要拆穿你嗎?呵呵……不公!命運不公!憑什麼?!你個小賤蹄子你憑什麼?!”
說著就朝姜漁撲來!
“我要你死!!”
她剛剛對芳媽媽發難,馬上又對姜漁發起攻擊,兩邊人根本不防,姜漁瞬間就被她掐住了脖子!
這女人下了死手,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將姜漁掐的瞬間無法呼吸,姜漁用力掰著她的手,可是缺氧失力的她根本不是煙蘿的對手。
千鈞一髮之際,有人迅速從後面狂奔而來,大力踹開了死死鉗制住姜漁煙蘿。
“夫人,您可還好?”
小六踹開煙蘿,伸手穩穩接住了姜漁。
姜漁像是渴水的魚突然得救,跌倒在地大口呼吸著。
“快快!將這個瘋子快點綁進去!”
這會兒奴僕院的人才聽到動靜,出來押人的押人,給姜漁道歉的道歉。
“怎麼當差的?夫人在外面也不看著點兒?”
小六橫著刀柄,指著那管事便開罵。
管事唯唯諾諾的,保證一定好好教訓煙蘿,小六這才攙扶著姜漁離開。
離開奴僕院好遠,姜漁劇烈跳動的心臟才稍稍緩了過來,一邊走,小六一邊急著叮囑:
“夫人,您怎麼獨自來這種地方?想來也要叫兩個人跟著保護您啊,這些都是窮兇極惡之徒,傷到您怎麼辦?”
姜漁聽了有些訝異,她還沒得過小六這樣的關心和尊重呢。
不由得放下小六攙扶著自己的胳膊,臉上揚起促狹的笑意。
“六哥,你態度轉變有些快哦。”
小六一愣,臉色頓時紅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夫人快別取笑我了。昨夜之前,我都誤會你對主子不忠。但,但這不都是誤會麼。”
小六停下腳步,鄭重地對著姜漁行了個揖手禮,臉紅瀰漫到了脖子上,但開口卻認真。
“之前小六對夫人多有得罪,還請夫人不計前嫌,今後小六對待夫人一定像對待主子一樣,忠心不二!”
姜漁只是見氣氛沉重,隨口開了一個玩笑,根本沒想到小六竟然會對之前的態度道歉。
在她看來,小六為主子考慮,謹慎些是應當的,自然也不會跟他計較。
她連忙伸手扶起小六,“六哥言重了,我之前只是一個女奴,承蒙二當家不嫌棄,哪兒就尊貴成什麼夫人了。
今後,今後我們共同為二當家做事,齊心協力再好不過!”
二人相視一笑,算是達成共識。
但是姜漁心裡卻有些打鼓。
她根本沒想到,衛鳴竟然授意身邊人給了自己這樣的尊重。
自己之前作為女奴,那是給小六這樣的管事提鞋都不配的,只要衛鳴依舊把自己當個玩意兒,那寨中正經的山匪,隨意打罵自己都是正常的。
便如煙蘿她們一樣,能活下去也會一點尊嚴都沒有,可是現在……
姜漁不禁有些感動,感動於自己身陷囹圄還能有這樣的機遇,但同時又心虛,心虛自己心中真正期盼的是有朝一日遼山覆滅,自己能早日回家。
雖然這個期盼遙遙無期,但姜漁根本無法從心底裡說服自己,一輩子就在山寨中做一個山匪的壓寨夫人。
回了院子,徐頌聽了姜漁在奴僕院的遭遇,自然是沉了臉。
小六和瀾七跪在地上,汗涔涔的認錯。
“這個煙蘿我們一直暗中找人看著,剛跟著嚴虎從外面回來的,只是沒想到那麼巧,今日正好被夫人遇到她送往奴僕院。”
徐頌輕抿了一口寨中粗茶,眉頭輕輕擰了一下,又將那茶碗重新放回桌案上。
“罷了,以後對寨中的一切動向,你們還是要更加上心,離收網的日子也不遠了。”
小六和瀾七猛地抬頭,都是眼中一亮。
“真的?主子?我們是不是很快就能回京城了?”
徐頌點點頭,“儘量在一個月之內解決吧,我們在遼山耗得夠久了,今日接到了叢舉的信,恐時間久了陛下生疑。”
梁叢舉是當今聖上身邊頗受倚重的重臣,是如今內閣中最年輕的大學士。
他行為張揚乖僻,因著和那些古板的老學究不同,反而頗得聖心。
對外,他和徐頌一個文臣一個武將,經常吵得天昏地暗,但是私下裡卻私交甚好,經常互通有無。
他的訊息絕無錯處,小六和瀾七聽罷,面色都嚴肅起來。
“那主子,我們接下來要怎麼做?”
徐頌骨節分明的手指輕點膝蓋,墨玉的扳指隨著他的動作閃動幽暗的光芒。
“先將嚴虎那個礙事的解決掉,廖振東無人可用,遼山便盡在掌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