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銘語氣平靜,說完便拿起文件,翻開後準備繼續看。
江晚舟卻再次伸手,搶過他手裡的文件,合上後又放在一旁。
“怎麼?還有事?”江銘悠悠地問道。
江晚舟眨巴著大眼睛,就這麼一直看著他。
江銘被她看得有些無奈,抬手捏了捏眉心,卻沒說話,等著她自己開口。
江晚舟把手機放在身側,身子微微前傾,湊近江銘的臉,楚楚可憐的。
“我還有件事,想和最最最最最愛的哥哥講。”
江銘輕笑出聲。
“說吧。”
江晚舟支支吾吾的,似乎有些難以啟齒,索性先開始給江銘捏肩捶背。
動作雖然生疏,卻帶著一股討好的意味。
捏了一會兒,她又從前方的杯架上拿起一個黑灰色的咖啡杯。
那杯子形狀有些不規則,甚至可以說有點醜。
杯身上還帶著些許手工製作的粗糙感。
這杯子還是她讀高中的時候,學校組織陶藝活動,她親手做的。
杯子底部還有她歪歪扭扭畫的圖案——江上的一葉扁舟,還有一輪明月。
江銘也不嫌它醜,一直用到現在。
她捧著杯子,咖啡還有些燙,她呼呼呼地用力吹氣,吹得熱氣四處散開。
江晚舟吹了幾口,江銘看不下去,伸手將杯子從她手裡拿走,慢慢喝了起來,
“有話直說。”
江晚舟這才坐直了身子,可憐巴巴地看著他,
“哥哥,你知道的,我卡里的錢有限,去買珠寶,不夠~”
江晚舟一個月的零花錢是五千萬。
日常消費是完全夠用,只是她愛買珠寶古董,買一趟幾千萬就沒了。
遇到頂級珠寶,通常是以億為單位,這種多是由江銘付錢。
只是要提前報備。
江家有的是錢,明面上和暗地裡都有。
但江銘卻格外喜歡江晚舟找他要錢的感覺。
無論是她撒著嬌變著法子要,還是氣鼓鼓地直接要,他都喜歡。
那種被她依賴的感覺,很幸福。
江晚舟見江銘不為所動,又搖了搖他的胳膊,
“哥哥,這次最多2個億,超過2個億,就算頂頂好,我也不買了。”
江銘伸手將咖啡杯放到杯架上。
“好了,咖啡都快被你搖撒了。”
他頓了頓,看著她,
“週末正好我要去一趟倫敦,到時候我陪你去,當你的提款機,總行了吧!”
江晚舟一聽,激動得差點跳起來。
她立刻頭枕在江銘的肩膀上,手挽著他的胳膊,滿是歡喜,
“哥哥最好了~”
“不過最最最親愛的哥哥,我還有最後一件事情,求你~”
江銘自然知道她說的是什麼事情。
他微微側頭,
“青卿的事情,等你表現好了再說。”
江晚舟見他沒有鬆口的意思,繼續晃了晃他的胳膊。
江銘卻依舊不為所動,語氣溫和卻不容反駁,
“聽話。”
江晚舟見他的態度堅決,心裡雖然有些不甘,但也知道現在不是繼續糾纏的時候。
她撇了撇嘴,心裡暗暗想著,等兩天再試試,便暫時作罷了。
車內一時安靜下來。
…
車窗外的景色一路倒退。
江晚舟突然想起江家剛登上首富的第二天。
那時她很想知道哥哥每天都在忙什麼。
江銘便興致勃勃地帶她上了一棟高樓—–88層樓,是江氏集團的總部。
一路上各種高管秘書向他謙遜的打著招呼。
江銘笑著介紹說家裡的大小姐來公司視察工作了。
兩人乘坐專用電梯直達頂樓的總裁辦公室。
空間非常敞亮,四周都是高大的落地窗。
“這裡真高啊!”
她感嘆的不僅僅是層高,還有江家的高度。
爺爺去世的時候,江氏集團只是海城眾多集團公司其中的一家。
不大不小,不好不壞。
江家有錢全靠爺爺多年收藏古董文物的原始資本積累。
爺爺過世的時候,哥哥也才大學剛畢業一年。
“還是哥你厲害,這麼快就走到了頂峰!”
“我似乎只會花錢…..”
她低下頭,思考著自己的價值在哪裡。
不愛讀書,成績也不拔尖。
emm…
江銘的聲音忽然溫柔了許多。
“我們舟舟不是很擅長投資珠寶文物嗎?”
她當時臉上還很迷茫,
“除了珠寶文物,我好像不知道我能做什麼?”
“關鍵是,似乎也只是花錢,不賺錢。”
江銘站起來,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收藏都是以時間換金錢,今年不賺錢,那就再放著,等明年,明年不賺錢,那就等十年。”
“我也不怕你不賺錢沒收入,哥哥能養你一輩子。”
“前提是,超額部分要提前報備。”
當時她眼睛又酸又澀,還低下頭不讓他看到已經紅了的眼眶。
說真的,收藏真的挺能花錢的。
她一個人的銷金速度抵圈子裡十個。
“那……那我一定會看好看準了再買。”
“爭取買的每一件藏品,都有價值,且不說每一件都升值,至少保證不貶值。”
“嗯……我還可以幫哥哥捏肩捶腿。”
江銘當時就咧嘴笑了,
“捏肩捶腿可以,其他的就算了。”
“你真是世界上最最最最好最棒最厲害的哥哥了~”
他陡然發出了聲輕笑。
“哥,你笑什麼?”
“我還不瞭解你,一有事的時候……”
“就說哥哥最厲害了,哥哥最棒了, 哥哥是全世界最好的哥哥。”
“我不讓你吃零食、不讓你玩手機、監督你做作業的時候,你對我說的話就變成了—— 哥哥最討厭了,哥哥最壞了,哥哥不讓吃零食,哥哥不讓玩手機,哥哥每天都逼著我做作業。”
“所以現在叫我最最最最好的哥哥,說不定等會回家又改口叫最最最最討厭的哥哥了。”
…
車窗不知道什麼時候開了一個小縫。
一陣風吹醒了她的回憶。
過去與現實在一瞬間莫名的重疊了。
她想著。
他確實是最最最好的哥哥。
哼,也是壞哥哥。
但無論如何。
她也僅此只有一個哥哥。
…
江銘的目光諱莫如深地看向前方的道路。
他既覺得開心又覺得悲涼。
如果江晚舟是另一種身份,那他此刻該多麼幸福。
他可以毫無顧忌地寵她、愛她。
想到這裡,他又覺得自己痴心妄想。
從一個孤兒走到現在,已經是逆天改命的結局。
又怎麼能奢望擁有一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