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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遼州府城府衙。

“大人,您府中來信。”

顧律放下各縣的奏章,嘴角盪出笑意,以為是妻子來信,沒想到拿到信居然是母親親啟。

拆開一看,臉上的愉悅放鬆漸漸消失。

遼州地處荒界,一到夜間蚊蟲防不勝防,蛇都冒出來過。

幫忙遞信的侍衛半天沒聽見屋內一點動靜,臉上趴了一隻蚊子也沒敢扇。

太安靜,一道低低從喉間溢出的笑似有若無,莫名瘮得慌。

他悄悄抬頭,看見的便是顧大人手裡還舉著那封信,臉上的神情像是看見什麼笑話般,向來從容不迫的臉上居然有些扭曲。

“大人。”侍衛驚住,帶著關心的詢問。

顧律放下那張輕飄飄的信紙,如同許久不開口之人,聲音透出嘶啞,“出去。”

侍衛聽命,剛合上門裡面就響起什麼被擊落的聲。

許多事不是一個小守衛能管的。

安靜的一夜過後,再次見到顧大人的侍衛發現他眼底泛著青色,大概是一夜未睡。

這位大人在最艱難時也未有過一二字退縮言敗,以一己之身對抗遼州相互勾結的官僚,中途遇到的刺殺都不見他有懼色,雷厲風行的整頓一切事宜,讓他們欽佩折服。

可僅僅是一夜過去,顧大人如鋒刀般筆挺的脊樑,佝僂了下去。

“你去調查明月村李禾根一家,越詳細越好。”

“是。”侍衛退下。

沒了外人在場,顧律強撐著的一口氣散了,竟是直接倚這門檻坐下,沒了世家子的風度儀態。

低啞的笑聲從捂臉的掌中傳出,諷刺意味十足。

要是從前有人和他說,自己養的孩子是抱錯的,他幫別人養了七年的孩子,他定會認為那人瘋了,嗤之以鼻。

可信是母親親筆所寫,詳細將事情交代的清清楚楚,讓向來謹慎多疑的顧大人也找不出突破問題所在。

望哥兒……不是自己的孩子。

這個打擊對於顧律來說格外的大。

雲氏生小兒子那年岳母重病,坐完月子惦記母親在孃家侍奉過岳母一段時間,顧律是傳統的男子主義,認為照料孩子操持家中是後宅女眷的事,因此和長子也是相敬大於相親。

雲氏放心不下小兒子,又怕帶著孩子回孃家過了病氣,便央著他多看看照料孩子。

那是第一次,顧律發現嬰孩原來才那麼一小團,小拳頭只能握住他一個手指,小腿還沒半個手臂長,卻蹬的有力。

那兩年父親突然離世,侯府的重擔一下壓在了他身上,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手忙腳亂焦頭爛額。

小娃兒沒牙的笑成了他那些時日避風港的存在,奶呼呼柔軟的小身體落在懷裡,彷彿填充了他所有的不安。

他會在沒人時將遇到的麻煩和難纏的人當做抱怨說給望哥兒聽,小孩手腳亂竄,彷彿是在同他一起義憤填膺。

那時的顧律遠沒有現在遊刃有餘,還是個二十三歲的肆意少年,被父親的逝去蒙上一層灰暗。

是小小的望哥兒陪著他走了出來,讓他身上出現了責任和做父親的沉穩,將自己逐漸武裝。

儘管自私,但望哥兒在他心中是不同的。

他總希望時間慢一點,小孩不用長那麼快,最後變成展翅的鷹,要迫不及待掙脫父母高飛。

他在望哥兒身上花費精力最多,期待將他一點點培養塑造成最好最符合自己心意的模樣,儘管過程中出現了點意外,望哥兒不是他原先預期的樣子,但依舊是顧律認為很好很好的孩子。

那孩子彷彿有永遠用不完的活力,像是一抹新生的朝陽,明媚澄澈,肆意張揚。

顧律回回見他心裡便湧現為人父的柔軟,府裡都說夫人待少爺溺愛,老爺嚴肅,可要真論起來,他和妻子比,何嘗不是變本加厲,不過是怕孩子仗著父母疼愛長成無法無天的性子,強行壓制罷了。

可這樣的望哥兒,他疼在心尖的孩子,不是自己的親子。

呵,真是可笑又諷刺。

兩天後,侍衛將調查結果上報。

顧律闔著眼,一下一下敲擊著木椅扶手,當聽到李木根這個名字時頓住。

腦海中浮現出一個躺在樹下的小孩畫面。

那天夜裡暗,小孩臉上都是灰泥,看不清五官面容。

都是一個名字,顧律暫且放下猜測,整個遼州叫這名字的人不少。

隨著調查結果全部講完,顧律起身,“集結十人,隨我去明月村。”

侍衛抱拳領命。

顧律臉上叫人看不出情緒,對於李家的情況已經有了大概瞭解,一切都能對上,同樣的生產時間,去過京城,又急匆匆回來。

李家兩個兒子的待遇天差地別,大兒子每天只吃好喝好的上學堂,坐享其成,小兒子卻每日洗衣做飯掃地擦洗,動輒打罵,活像是撿來的。

撿來的……

只待最後一步確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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