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伯孃來了,我先去看看,你歇會兒。”葉劉氏攔下要跟著出去的葉青蘿,匆匆走了出去。
葉青蘿便順手將屋門又掩上了,轉身再將屋子仔細看了看,才建三年的屋子還很新,在村子裡這生活環境還是可以的。
葉青蘿打開那些竹籃、箱子清點葉青芳的東西,盤算著怎麼安排。
她沒見過葉青芳,原主出門迎面撞上就捱了打。
等她穿過來時只聽見後面那些話,等她睜開眼時,葉青芳(蘇雲芳)已經進了蘇家大門。
但這些舊衣物拿出來在身上比了比,她就只能嘆了口氣。
同一天先後出生的,原主身量要小了一號,又在蘇家養得嬌氣,從鎮上走來仙桂村,她就感覺腳底生疼了。
好在繡花鞋質量好,不然怕不得磨出水泡了。
她在竹床上坐下,思索這鉅債累累的家,要如何迅速盤活。
奈何原主只會琴棋書畫詩酒花,不懂柴米油鹽醬醋茶。
這時,外頭的聲音似乎有些氣憤而提高了幾分,傳進了葉青蘿的耳朵。
“……那怎麼辦?每年都要給夫子送節禮,今年就不送了嗎?”
“青彥讀書那麼辛苦,還要連累他被同窗輕視,不得夫子歡喜?”
“嗚嗚嗚……我也沒逼著你們還錢,就是、就是讓你們多少還一些,好歹給青彥買節禮的錢要湊出來……”
外頭那婦人……大伯孃情緒有些激動,一連聲地嚷嚷就沒斷過,最後還哭了起來。
葉青蘿蹙眉,想到青宣弟弟說過的情況,頓覺無力。
欠債還錢本就是天經地義,債主急需用錢找你討還一些而不是全部還清,已經很重人情講義氣了。
只不過……這債主是親大伯家,多少有些不是滋味了。
外頭傳來葉劉氏著急又討好的聲音:“大嫂別哭了,我手頭只有二百文,先湊給你解解急行不?”
“二百文能幹啥。”這時,響起一道年輕的婦人聲音。
葉青蘿聽出來是大堂嫂,便明白之前大堂嫂看見她時說的那句話,還有當時那臉色都是為何了。
“青蘿丫頭真的是空手回來的?”
“實在不行,她那一身繡花衣裙拿去鎮上多少能賣個幾十文,還有她戴的那一對耳環,是金的吧?多少也能抵些錢了。”
“二嬸也別怪侄媳說話難聽,二叔的情況是沒有辦法的事,但誰家裡日子又好過呢。”
“你大侄子還是上月給人做過活計的,這都半個月了還沒單子上門,他一個木匠,如今都只能進山尋木耳去了。”
“你二侄子在鎮上讀書,那束脩一個月就要二兩,還要筆墨錢、要買書,還得給夫子備節禮。”
“這家裡進賬少、出賬多,誰也經不住坐吃山空呀,婆母她也是太著急了,這不也是沒辦法了嗎。”
“二嬸要不聽侄媳一聲勸,青蘿如今回到村裡就不是什麼富家小姐了,不如趁早把那衣裙和首飾都給收拾了換些銀子。”
“什麼衣裙首飾?”
葉劉氏原本還在勸大嫂別激動,準備將家裡那二百文先拿出來,這會子聽到侄媳婦王珍珍的話,頓時黑了臉。
“青蘿就那一身衣裳,你還想從她身上剝下來不成?還有那一對耳環就不能給她留點念想嗎!”
“你二叔是欠了你家五兩銀子不假,可也不能由著你那張嘴,就要奪了他閨女的東西!”
葉劉氏生氣,聲音也高了些。
王珍珍也黑了臉,不高興道:“二嬸你這話什麼意思!怎麼如今欠錢還有理了是吧!”
“你家債臺高築、沒米下鍋,還由著她穿金戴銀不成?哪兒來的臉!”
“你閉嘴!”原本聽了大兒媳的話還有些心動的葉林氏,這時卻嚇得一聲喝斥,瞪了王珍珍一眼。
只是警告的話還沒來得及說,院子外頭就傳來一聲:“你們在說什麼呢,讓老婆子也聽聽!”
幾人扭頭,就見到葉老太太手裡拿著一把掃帚走過來,一臉陰沉地盯著孫媳婦。
王珍珍嚇得打了個哆嗦,連忙低下了頭。
葉林氏只得小聲解釋:
“娘,我是聽說長貴的親閨女回家來了,想著那孩子畢竟是在大戶人家長大的,這次回來應該能帶點東西回來,就過來看看。”
“這不是中秋節到了嗎,青彥的節禮錢還沒個著落呢。”
“那孩子不想家裡人憂心一直不吭聲兒,可我這做孃的卻是知道,每年一進八月就要準備起來了。”
葉林氏說到這裡又傷心地抹起了眼淚。
“奶奶,娘沒有來二叔家催債的意思,就是若青蘿丫頭能將她那些值錢的東西賣了,多少能換些銀錢應急不是?”
王珍珍偷瞄著葉老太太,見老太太臉色稍緩,連忙道。
“娘,青蘿的東西不能動,我手頭還有二百文,能不能先湊一湊給大嫂備節禮?”葉劉氏小心翼翼地看著葉老太太。
葉老太太抬眼看向東廂走出來的小姑娘,確實一身貴氣,村裡找不出第二個。
“青蘿見過奶奶,大伯孃。”葉青蘿走過來行了禮,語氣平靜地開口。
“大房的難處我知道了,娘,你先把那二百文給大伯孃湊一湊。”
“奶奶,等晚上二堂哥回來,問他明天可有空陪我走一趟縣城?我一人去不安全。”
葉老太太又朝她身上衣裙掃了一眼,最後目光落在她耳畔晃動的金花上。
“你要去當首飾衣裙?”葉老太太活了大半輩子,也不是沒見識的。
“蘿兒!”葉劉氏一怔,隨即著急地想要阻止。
葉青蘿笑了笑,瞥了一眼在旁“大鬆一口氣”的王珍珍,懶得搭理她。
“娘,我原本交待青宣不說的,但如今要賣掉衣裙就不得不先說了。”
她轉了個身示意她們看自己的後背和後面裙襬,有點泥汙在上面。
“今天早起去給蘇夫人請安時,我還是蘇家小姐,沒想會有後面的事,確實毫無準備是空手。”
“剛出蘇家門就被葉青芳打了,現在一身都在痛只是沒臉說,這衣裙也有些髒了,能賣到什麼價,得去縣城看看才知。”
葉青蘿苦笑著大略說了當時的情況。
沒別的,她都要賣掉身上僅剩的衣裙和那對耳環了,還能不為自己樹立一下孝順、柔弱的苦主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