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宋方琰臉色難看地帶著宋瀅離開,臨走時候讓丫鬟們看管好宋窈,別讓她又鬧出什麼事來。
負責看管的領頭丫鬟,正是小桃。
宋瀅出門前不著痕跡地看了小桃一眼,小桃立刻心領神會。
等五少爺一走,她便帶著幾個丫鬟進了屋子裡,傲氣地一揮手,“給我砸!”
丫鬟們還有些忌憚,站著沒動,“小桃姐,這不好吧?”
“是啊,再怎麼說,她也是府上的七小姐。萬一老爺少爺他們問罪下來……”
“怕什麼?”小桃無視屋裡坐著的宋窈,有恃無恐地道,“若是老爺少爺他們問起來,就說是她不服五少爺的管教,心裡有氣,自己亂髮脾氣砸壞的。”
只要她們幾個咬死了是宋窈自己砸的,最後受懲罰的肯定是她,牽連不到她們身上去。
再說了,就算牽連了,六小姐也會替她們說好話,保下她們的。
聽那熟稔的語氣,顯然已經不是第一次這麼幹了。
宋窈抬眸看著小桃,死死地抿著唇角。
小桃原是宋瀅的貼身丫鬟,她回來後,宋瀅打著“體恤她身邊沒得力之人伺候”的名義,將小桃送過來伺候她。
她自認沒哪裡對不起小桃的,甚至把她看做好姐妹,沒讓她做任何伺候自己的活兒。
可小桃卻總對她這裡不滿意、那裡瞧不起,心心念念都想回宋瀅身邊去。
她想起小時候在山上看到的一窩狼崽子,母狼被獵人打死了,嗷嗷待哺好生可憐。
於是她起了憐憫之心,想抱回家去養,可是金叔卻制止了她。
金叔說,白眼狼,是養不熟的。
她那時懵懵懂懂,現在才終於理解其意。
“七小姐這麼看著我做什麼?奴婢也是替你著想啊。你一個鄉下人,怕是住不慣這麼好的房子,我們姐幾個,今天就好好替你改造改造!”
小桃一個眼神,幾個丫鬟早就被小桃說得再沒什麼顧慮,立刻開始四處打砸起來。
桌椅花瓶茶具……
一樣也未能避免。
“乒呤哐當”的聲音,此起彼伏。
“牆上的畫,取下來撕了!”
“鞋子?鞋子全都給她澆上墨汁!”
“還有衣櫃的衣裳也別忘了,都拿出來剪爛!”
小桃原本以為宋窈會發火、會崩潰、會歇斯底里、會難過生氣……
可宋窈就在一旁冷眼旁觀,彷彿一個局外人一般,竟一點阻止的意思都沒有。
這就跟一拳頭砸進棉花裡有什麼區別?
她不滿地蹙起眉頭,“七小姐難道不生氣嗎?”
宋窈揚起嘴角,“不生氣啊。”
這宋家的每一個人、包括每一樣東西,她都厭惡至極。
她們毀掉她厭惡的東西,她高興還來不及呢。
小桃聽到這話,更氣了,難道這屋子裡,就沒有什麼值得她在意的東西?
忽地她注意到放在角落的藥箱,立刻走了過去,“這是什麼?”
“你不要碰它!”方才表情淡然的宋窈,卻突然神色緊張起來,看起來臉都白了。
小桃心裡一喜,可算找到她在意的東西了。
當即將藥箱高高舉過頭頂,然後用力往地上一擲!
“哐當——”
藥箱裡的瓶瓶罐罐碎了一地,霎時揚起一陣五顏六色的粉末。
在場的所有丫鬟或多或少都吸了幾口,頓覺百爪撓心,開始到處抓撓起來。
她們越癢越撓,越撓越癢,臉上身上,都被尖利的手指甲劃出道道血痕。
小桃離得最近,吸入藥粉最多,此刻已經被折磨得雙眼通紅,痛苦難耐,“好癢,好癢……啊,好難受……”
宋窈輕輕搖了搖頭,“讓你不要碰,你非要碰,現在好了。”
小桃受不了了,立刻撲過來求饒道:“小姐,求你把解藥給我吧,求你了……”
其他丫鬟們也立刻爬過來求饒,紛紛都說自己知道錯了。
宋窈知道,她們不是知道錯了,而是害怕了。
她道:“解藥,沒了。”
小桃臉色大變,“沒了?怎麼會沒了?”
她嘴角扯開一個譏誚弧度,“因為你要的解藥,就在那藥箱之中,被你自己親手砸碎了啊!”
地上所有的瓶瓶罐罐碎了一地,哪裡還分得清楚哪個是毒藥、哪個是解藥?
天作孽,猶可恕。
自作孽,不可活。
這都是她們的報應!
小桃咬著牙,恨恨地看著她,“你是故意的!”
故意裝作緊張在乎的樣子,就是為了引自己去砸壞藥箱!
從前怎麼不知道,這個鄉下來的村姑,有這樣的手段?!
宋窈冷冷地瞥了她們一眼,懶得跟她們廢話,兀自走到院子裡透氣。
她父親宋林甫是當朝右相,權傾朝野。
若她偷偷離開宋家,只怕不到半日就會被抓回來。
再說了,是他們對不起她,憑什麼她要悄無聲息的離開?
希望祐王能夠說話算話,早日替她求得斷親聖旨,讓她堂堂正正地從宋家正門走出去!
正想著,門口進來一道身影,高大的光影被逆光籠罩,只依稀能辨出那挺俊如松的輪廓。
可宋窈不必看到那人的臉,就已經認出了來人。
她的二哥,那個把她逐出家門的二哥,宋方聞。
“你又在胡鬧什麼?屋子裡怎麼烏煙瘴氣的?”才跨步進門,宋方聞就已經不滿地蹙起眉頭。
他甚至不願意問一句發生了什麼事,就認定了是她在胡鬧。
宋窈平靜地說:“我什麼都沒幹。”
她說的是實話,她的確什麼都沒幹。
屋子裡那遍地狼藉不是她砸的,那群丫鬟身上的藥粉也不是她撒的。
說話間,小桃她們顯然聽到了宋方聞的聲音,立刻從屋子裡衝出來,哭嚎著跪在了他面前。
“二少爺,您要替我們做主啊!”
“七小姐自己偷盜祐王的定親信物,被五少爺抓個現行,惱羞成怒之下,把屋子裡的東西都砸了個稀巴爛。奴婢們想要衝上去阻止,卻被她撒了毒粉,渾身奇癢難忍。不信您看!”
幾個丫鬟身上全都是自己抓撓出來的血痕,看起來觸目驚心。
宋方聞驚怒交加:“這就是你說的,什麼也沒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