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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小姐,你真的決定好要將遺體捐贈給我們研究所嗎?”
杜晴朗點點頭,毫不猶豫地簽下遺體捐獻同意書。
“用於研究的遺體,會被抹去姓名,您……真的確定嗎?“
對面的話語頓了頓,像是在確定女人的意願,
可她只是笑了笑,就給了堅定的回答。
這樣挺好的,她的曾經和過往,都會隨著她的死去,一同消散。
畢竟,她現在是肺癌晚期,只剩一個月的時間。
她要把身體裡唯一還完好無缺的器官移植給世間最後的念想,
她最乖巧的孩子——小寶。
小寶確診了尿毒症,等腎 源等了好久,拖不得了。
思緒回籠,杜晴朗算了算時間,小寶應該快做完透析了。
她跑到醫院角落的售賣機前,買了一根最便宜的棒棒糖。
透析太疼,小寶吃了這麼多苦,應該吃點甜的。
杜晴朗小心翼翼的捧著棒棒糖去往小寶病房的路上,
抬頭的瞬間,卻看到了她朝思暮想了六年的男人,小寶的親生父親——京市首富賀嘉樹。
她僵在原地,腦袋一片空白。
六年了,曾經意氣風發、咋咋呼呼的少年,如今西裝革履、氣定神閒地和醫院院長談笑風生,舉手投足間,盡是上位者的從容淡然。
他懷裡摟著個女人,是她同母異父的妹妹,白瑩瑩。
賀嘉樹摟著她,神情溫柔。
“院長說,你的孕反有點嚴重,我買了個海島,專門用來給你安胎,海島上四季如春,你一定會喜歡。”
六年前,賀嘉樹曾答應過杜晴朗,要給她在海島上辦一場盛大的婚禮。
曾經的誓言彷彿還回蕩在耳邊,但他們卻早已物是人非。
當年,杜晴朗的父親早逝,親戚們瓜分完遺產以後,就把她當皮球一樣踢來踢去。
是賀嘉樹的父親把她領回家,把她當自己的孩子一樣看待。
她和賀嘉樹一起度過五彩斑斕的童年,走過懵懂曖昧的青春期,本該踏入婚姻的殿堂。
但好景不長,一夜之間,賀家破產,大廈傾塌,賀父賀母跳樓,賀嘉樹被查出尿毒症。
為了籌集手術費,杜晴朗拋棄尊嚴,給賀家的競爭對手下跪磕頭,陪他們喝酒喝到胃出血。
等她好不容易割左腎救了賀嘉樹,卻在昏迷中,被人賣到了遙遠的東南亞。
在那個如同地獄的地方,她發現自己懷孕了。
為了小寶,她忍受一切侮辱和折磨。
等她歷經千辛萬苦從地獄逃出來,卻發現小寶也得了和賀嘉樹一樣的尿毒症。而她,身患肺癌,活不長了。
她的人生已經一團亂麻,和賀嘉樹早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
倒不如,就天各一方,各自安好。
杜晴朗深吸一口氣,準備悄悄離開,可白瑩瑩卻已經看到了她,驚訝道:“杜晴朗?”
“你怎麼還有臉回來?當初賀家破產,嘉樹哥哥被查出尿毒症,你卻在他最痛苦無助的時候,離開了他!”
白瑩瑩咬牙切齒,“現在嘉樹哥哥東山再起,你又想回到他身邊了,是嗎?我告訴你,他已經有我了!我懷孕了,我們倆已經有了孩子!”
賀嘉樹只是面無表情,目不斜視,好像連看杜晴朗一眼都嫌多餘。
但餘光瞥到她過於單薄的身軀時,他還是下意識地皺起了眉頭。
杜晴朗的腳下像生了根,根本走不開。
她盯著自己闊別六年的愛人,整個人顫抖不已。
他那雙眸裡湧動的恨意,如同滾燙灼熱的岩漿,她連看一眼,都會被灼傷。
杜晴朗死死攥緊掌心,硬生生扯出一個笑容,對白瑩瑩道:“是嗎?那就恭喜你們了。”
這時候,小寶推著輪椅出來,聲音稚嫩的喊她:“媽媽!”
看到孩子蒼白的臉蛋,杜晴朗心下一疼,跑過去,緊緊將他摟進懷裡,“疼不疼?打針的時候,你有沒有哭?”
小寶皺著鼻子,“我最堅強了,我才不會哭!”
杜晴朗笑著親親小寶的臉,這才猛地想起來,身後還有一個賀嘉樹。
她心下一驚,想要擋住賀嘉樹的視線,卻已經晚了。
賀嘉樹盯著這張與他有幾分相似的小臉,眉頭緊皺,心裡異樣的感覺更深,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這是你的孩子?多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