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勢漸大,周子琅站在刑部門前,望著遠處東宮方向。
簷下銅鈴被風颳得叮噹作響,他忽然記起,三日前太子召見時,殿內也懸著這樣一串銅鈴——那是北狄使臣進貢的”風信鈴”,據說能預知邊關戰事。
“大人!”
副手冒雨跑來,手裡攥著封密信,”剛截獲的飛鴿傳書,是從…是從李雁遂府上放出的!”
周子琅展開信箋,瞳孔猛地收縮。信上只有寥寥數語:”馬已入關,藥已備齊,只待風信鈴響。”落款處蓋著幽蘭閣的蓮花印,墨色未乾。
他忽然想起什麼,快步走向證物房。
前日從幽蘭閣搜出的賬冊上,有一筆奇怪的支出:白銀千兩,購”風信草”百斤。而太醫院案卷記載,太子每日戌時服用的狼頭蒿,需以風信草為藥引。
“報——!”又一斥候疾馳而來,”稟大人,邊關急報!北狄騎兵昨夜突襲陰山驛,劫走…劫走戰馬三千匹!”
周子琅攥緊信箋,指節發白。
他終於明白過來:李雁遂借監修太廟之名,在陰山驛囤積戰馬;幽蘭閣以販藥為幌子,運送北狄所需的藥材;而太子…他望向東宮方向,風信鈴的響聲愈發急促。
“大人,還有一事…”副手壓低聲音,”昨夜李雁遂府上抬出個蒙面人,看身形…像是太子身邊的張公公。”
周子琅冷笑。
難怪太子近日頻頻召見李雁遂,原來是在密謀邊關戰事。他轉身走向馬廄,卻見李虞正倚在門邊,手裡把玩著個鎏金鈴鐺。
“駙馬這是要去哪兒?”她晃了晃鈴鐺,發出清脆聲響。
周子琅停下腳步,目光落在李虞手中的鎏金鈴鐺上。那鈴鐺的樣式與東宮的風信鈴如出一轍,只是更加精緻小巧,顯然是特製的。
李虞的眼神中帶著一絲戲謔,彷彿早已看穿了他的心思。
“公主殿下,這鈴鐺從何而來?”周子琅沉聲問道,語氣中帶著幾分警惕。
李虞輕笑一聲,指尖輕輕撥弄著鈴鐺,發出清脆的聲響:“駙馬何必明知故問?這鈴鐺,自然是東宮之物。不過,本宮倒是好奇,駙馬為何對東宮的風信鈴如此在意?”
周子琅眉頭微皺,心中隱隱覺得事情並不簡單。
李虞的舉動太過從容,彷彿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疑慮,道:“公主殿下,邊關戰事緊急,北狄騎兵突襲陰山驛,劫走戰馬三千匹。此事與東宮的風信鈴有關,臣不得不查。”
李虞聞言,笑意更濃:“駙馬果然心思縝密。不過,你可知這風信鈴的真正用途?”
周子琅一愣,心中隱隱有些不安:“請公主明示。”
李虞緩步走近,手中的鈴鐺輕輕搖晃,發出悅耳的聲響:“風信鈴,確實是北狄使臣進貢之物,但它並非用來預知邊關戰事,而是用來傳遞消息的。每一串風信鈴,都有其獨特的音律,只要按照特定的節奏搖動,便能傳遞密令。”
周子琅心中一震,猛然想起東宮的風信鈴近日頻繁作響,原來竟是傳遞密令的工具!
他臉色一沉,道:“公主的意思是,太子殿下利用風信鈴與北狄勾結?”
李虞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駙馬,事情並非如此簡單。
太子殿下或許是被矇蔽了,真正的幕後黑手,另有其人。”
周子琅心中一凜,追問道:“公主指的是誰?”
李虞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將手中的鈴鐺遞給他:“駙馬不妨親自去查一查,這鈴鐺的來歷。或許,你會找到答案。”
周子琅接過鈴鐺,仔細端詳,發現鈴鐺底部刻著一行小字:“幽蘭閣制”。
他瞳孔微縮,猛然抬頭看向李虞:“這鈴鐺是幽蘭閣所制?”
李虞點了點頭,語氣中帶著幾分深意:“幽蘭閣表面上是個風月場所,實則是個情報網。太子殿下或許並不知情,但幽蘭閣的主人,卻早已與北狄勾結。”
周子琅心中頓時豁然開朗,所有的線索在這一刻串聯起來。
幽蘭閣的死士、北狄的調兵符、風信鈴的密令,這一切都指向了幽蘭閣。
“李雁遂!”周子琅咬牙道,“他才是真正的幕後黑手!”
李虞輕輕嘆了口氣:“駙馬果然聰明。李雁遂借太子之名,暗中與北狄勾結,意圖挑起邊關戰事,從中漁利。太子殿下不過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
周子琅握緊手中的鈴鐺,心中怒火中燒:“公主為何不早說?若是早些揭穿李雁遂的陰謀,也不至於讓邊關陷入如此險境!”
李虞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絲無奈:“駙馬,事情並非你想的那麼簡單。李雁遂在朝中勢力龐大,若是沒有確鑿的證據,貿然揭穿她,只會打草驚蛇。本宮一直在暗中調查,只待時機成熟。”
周子琅沉默片刻,心中明白李虞的顧慮。李雁遂身為朝廷重臣,深得皇帝信任,若是沒有確鑿的證據,確實難以撼動他的地位。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怒火,道:“公主,如今邊關戰事緊急,我們必須儘快揭穿李雁遂的陰謀,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李虞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絲堅定:“駙馬放心,本宮已有計劃。不過,此事需要你的配合。”
周子琅毫不猶豫地點頭:“公主儘管吩咐,臣定當全力以赴。”
李虞微微一笑,眼中閃過一絲欣慰:“駙馬果然忠心耿耿。既然如此,我們便按計劃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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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夜,周子琅與李虞秘密潛入幽蘭閣。幽蘭閣內燈火通明,歌舞昇平,表面上依舊是個風月場所,實則暗藏殺機。兩人避開守衛,悄然潛入後院的一間密室。
密室內,李雁遂正與幾名北狄使者密談。周子琅透過窗縫,隱約聽到他們的對話。
“李大人,邊關戰事已起,我們的騎兵已突襲陰山驛,劫走戰馬三千匹。接下來,只要按計劃行事,邊關必亂。”一名北狄使者低聲說道。
李雁遂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很好。只要邊關一亂,太子殿下便會陷入困境,屆時我再借機彈劾他,皇帝必然震怒。太子一倒,朝中大權便盡在我手。”
周子琅聽得怒火中燒,握緊了手中的劍柄。李虞輕輕按住他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駙馬,現在還不是動手的時候。”李虞低聲說道,“我們需要確鑿的證據。”
周子琅點了點頭,壓下心中的怒火,繼續傾聽。
密室內,李雁遂與北狄使者繼續密謀,詳細商討了接下來的行動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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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駙馬,在想什麼?”李虞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周子琅轉過身,看著李虞,眼中滿是複雜的神色:“公主,這一切是否都在你的計劃之中?”
李虞微微一笑,眼中閃過一絲深意:“駙馬何出此言?”
周子琅嘆了口氣,道:“從最初的驗屍結果,到後來的風信鈴、幽蘭閣,這一切似乎都太過順利。公主,你究竟在謀劃什麼?”
李虞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到他身邊,望著遠處的天際,輕聲道:“駙馬,朝堂之上,風雲變幻,若沒有足夠的謀略,又如何自保?本宮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為了保護自己,也為了駙馬你。”
周子琅聽到最後一句,她如此能力手段,怪不得她能被裴知元看中。
“公主……”周子琅輕聲道,“臣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