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盤打得！算盤珠子都崩人臉上了。
葉秀秀在灶房裡都聽得清楚，陳二妹那人打的什麼主意，更是清楚——貪小便宜，蹭吃唄！
200個雞蛋呢，給鄰居吃一個怎麼了？人都在家裡坐著呢，怎麼能不招待一下？
又不是要吃你多少，就吃一個而已。
葉秀秀想起她爸說的陳二妹摳門，她看這人佔別人家便宜的時候，可是大方得很。
“媽，味道我嘗過了，還差點火候，估計悶到明天早上才差不多。”
葉秀秀立即來了精神，朝著堂屋的方向喊了一聲。
陳二妹聽著這話，立即就一撇嘴：“瞧瞧這個小丫頭，這小氣的，嬸子還能貪你家幾個雞蛋吃不成？我家也有，就是人在這兒，想幫你們試試味道，也是為了你們家好，要拿出去賣的東西，怎麼也得要大家都說做得好吃才行啊。”
這話說的，有幾個人表情就變了。
有人立即站了起來：“時間都這麼晚了，難得過來聊天，都聊到這會兒了，回去睡了。”
就像陳二妹說的，就幾個雞蛋的事，這會兒也不比六幾年，七幾年那會兒困難得吃不上飯的時候，吃個雞蛋，倒也不至於蹭別人家的。
有人說走，呼啦一下，其他人也跟著都走了。
再留下去，本來沒那想法的，都要讓人懷疑了，這時間本來也不早了，是該回去睡了。
葉冬生和張翠蓮站起來送人，葉春生和葉小春兄弟兩個是最後走的。
“都進去吧，要有什麼事，記得和我們說。”
葉冬生對著他大哥應了一聲，直到自家門前冷清下來，夫妻兩個才進屋鎖門。
葉大滿這一晚上也是一直坐在旁邊陪著，憋了一晚上了：“呼，總算是都走了！”
他長出了一口氣，感覺這場面實在有點累人，不就是賣個茶葉蛋，都還沒開賣呢，就在村裡搞了這麼大動靜，不管他們這生意能不能真做成，估計都少不了要被人拿來說。
想想那場面，都覺得可怕。
張翠蓮也是後悔：“早知道剛才買蛋的時候，我就不說是去賣茶葉蛋了，就說是自家吃，他們也不能來揭鍋蓋看我煮幾個。”
葉秀秀在那裡笑：“媽，那早上我們怎麼帶出去，又是煤爐，又是鍋子，還有我們一家子四個人，天天這麼往外跑，天天燒茶葉蛋，還要去人家家裡買蛋，能瞞得了幾天？”
這會兒的農村，連隔壁家祖宗八輩的老黃曆都翻得出來，這麼大動靜，怎麼可能不被人發現？
張翠蓮一想也是，大家一個村的，挨家挨戶離得還近，換了以前沒樓房的時候，人夫妻被窩裡頭的事，都能叫人聽牆根的聽去，天天要進出做小買賣的事瞞不了人。
只是他們做這小生意，一個雞蛋買進來多少，賣出去多少錢，一問就知道，到時候掙多少，別人也知道得清楚。
看張翠蓮又擔心上自家“商業機密”被人知道了，葉秀秀趕緊轉移她的注意力：“媽，你別的都先別想，看看明天這蛋賣不賣得出去再說。”
張翠蓮一聽這話，果然以又開始換個事情擔心上了。
正式出攤的前一晚，葉家一家子都沒睡好，包括葉秀秀。
一肚子理論，還有對未來明確走向的瞭解，都架不住真正跨出第一步，去做一件自己從來沒有做過的事情時會有緊張感。
沒事，她一定可以做得到！
不就是賣個茶葉蛋嗎，也不是太難的事情！
……
第二天，早上四點半，葉秀秀就被她媽叫了起來。
早飯生意就是辛苦在早起上，還好現在天不冷，起床倒不算太痛苦。
匆匆洗漱完，把煤爐綁到自行車上，再把兩個裝了茶葉蛋的鍋也一起綁好，葉家人就一起出發了。
葉冬生和葉大滿，一人一輛二八大槓，張翠蓮騎著葉秀秀那輛26寸的女式自行車，帶著人跟在後面。
天還黑著呢，一家人儘量不發出什麼聲響，就是這樣，他們出門的時候，隔壁的黑暗裡，陳二妹突然冒了出來。
“喲，這麼早就出去了啊？”
冷不防之下，葉秀秀四個人全被嚇了一跳。
張翠蓮應了一聲：“對，出去了。”
腳下自行車一蹬，就直接出發了，不想和人再多說兩句。
陳二妹“哎”了一聲，再想說什麼，車帶著人已經騎出去老遠了。
“嘁，鄉下人還學著人家城裡人做買賣呢！我看他們能賣得出去，別到時候求著我幫忙吃！”
陳二妹念念叨叨轉身回屋去了，農村人起得早，但也沒有這麼早的，她還回去再睡個一會兒。
……
葉秀秀他們到了小鎮上，也就五點多一點，天微微開始亮了。
葉冬生夫妻兩個一隊，葉秀秀和葉大滿一隊，一邊去中學門口，一邊就去衛生院門口。
反正菜市場那裡是沒準備去的，和人面對面搶生意，招人恨得很，這會兒也不是沒別的地方可選，犯不著去和人爭。
葉秀秀和葉大滿選了個地方，將車停下，就開始擺弄煤爐，給茶葉蛋加熱。
這會兒路上人還少，自然也沒有人上前來買。
葉秀秀還算淡定，安慰自己慢慢來，不要著急。
葉大滿忙著擺開攤子的時候還沒覺得怎麼著，等站定下來等客人，等了幾分鐘，就覺得這時間實在是漫長得有點可怕。
“秀秀，真會有人來嗎？”
葉大滿站在那裡，重心從左腳換到右腳，又從右腳換到左腳，怎麼站都覺得不舒服。
葉秀秀站在他旁邊，心裡在盤算著，似乎應該再買兩把摺疊的小凳子，這樣站累了，趁著沒有人的時候還能坐一會兒歇歇。
一直硬站，那真個受不住。
她嘴上不忘回答：“不要著急，現在時間還早呢，再等一會兒，學校的學生來上學了，就有生意了。”
選地方的時候，葉秀秀還是考慮過的，整個小學人數比中學這邊多，但是小學生大部分都會在家吃了飯，才被父母送出來，到學校邊上買吃的人會少一些。
初中生的話，正是長身體吃得下的年紀，而且這年紀的孩子，手頭也會有一點父母給的零花錢，他們能自己做主消費，不像小學生，大部分都是家長接送，連零花錢都還沒有的年紀。
還有就是中學這邊的路口，對面就有一個小的居民區，馬路對面的路口，有一家百貨商店，過去是供銷社的批發部，穿過小弄堂，就是自來水廠，站得遠遠的，也能看到水廠那個十來米高的塔。
這邊不缺人流量，來擺攤的卻只有她們一家。
葉秀秀有信心。
正等著生意上門，一箇中年女人從弄堂裡拐出來，看到葉秀秀兄妹兩個，多看了一眼。
葉秀秀立即朝著人微笑打招呼：“嬸子早，買茶葉蛋嗎？新鮮做的，還熱著，三毛一個，你是第一個客人，買兩個，我給你算五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