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鶯替陶氏犯愁,辦喪事要錢,老太妃那邊也有錢。
處處都要錢,去哪裡變出錢呢?
“娘娘?”春鶯是急性子,見陶氏不說話,忍不住催促,“這要怎麼辦啊?您不讓老太妃從賬上支錢,一會肯定要問罪於您。”
“咳咳。”
陶氏低咳一聲。
春鶯嚇壞了,連忙上前,給陶氏撫背:“娘娘,您身體還沒好利索,再請郎中過來瞧瞧吧。”
陶氏由春鶯扶著,走到床前躺下,對春鶯道:“對外說我病了,王爺喪葬諸事都拖著。”
春鶯一怔,不敢相信地看向陶氏。
王妃一向以王爺為重,得知王爺戰死的消息,悲痛至極,恨不能立刻衝到戰場,後面更是痛不欲生,昏厥過去,連床都下不來了。
王妃這般在意王爺,如今怎會連王爺的喪事都不管了?
陶氏看出春鶯的震驚,沒有解釋,只是淡淡道:“按我說的做。”
春鶯點頭,快步出門離去。
王妃再次病倒的消息傳開之後,王府又陷入慌亂,府中人心惶惶,根本沒心情做事。
沒有王妃管束,下人們偷懶得偷懶,耍滑得耍滑,行事混亂,連老太妃那邊都怠慢了。
送來的午膳居然是涼的!
柳嬤嬤大怒,當即訓斥送膳的丫頭:“廚房的管事呢?飯菜都涼了,讓老太妃如何入口?你們這些個沒眼力見兒的東西,如此疏忽,該當何罪!”
那丫頭嚇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瑟瑟發抖道:“嬤嬤饒命,廚房今日忙亂,一時疏忽了。”
柳嬤嬤冷哼一聲:“忙亂?我看你們是不想要命了,如此敷衍了事,若太妃因此有個好歹,你們有幾顆腦袋擔待得起?”
眾人皆戰戰兢兢,趕忙去廚房重新準備膳食。
然,柳嬤嬤看到這般狀況卻不覺得開心,依舊憂心忡忡。
恰巧派去賬房取錢的丫鬟回來。
“銀子呢?可支出來了?”
柳嬤嬤詢問。
丫頭支支吾吾:“帳房那邊、那邊說王妃不許,說、說賬上沒錢!”
“太過分了!”
柳嬤嬤柳眉倒豎,立刻去跟太妃彙報。
“太妃。”柳嬤嬤添油加醋,“陶氏太過分了,不僅讓廚房送來的膳食是涼的,還不讓您支取銀錢,這是要翻天啊!”
老太妃蹙了蹙眉,冷聲:“叫陶氏過來!”
陶氏帶著春鶯過來時,老太妃正靠在軟榻上閉目養神,兩側立著小叔趙仁翰,和小姑趙清婉。
趙仁翰脾氣爆,一見到陶氏立刻發難:“大嫂!你可知孝字怎麼寫?為人媳婦,在婆母身邊晨昏定省,侍奉膳食,是規矩,是禮法。
母親體諒你的辛苦,不讓你在身側侍奉,你不僅不感恩,反倒變本加厲,不僅把著府上銀錢,送來的膳食也是涼的,你這是大逆不道。”
陶氏俯身請罪:“母親恕罪,實在是兒媳身體不適,無力主持中饋,這才亂了規矩。”
話畢,低低咳嗽幾聲。
老太妃皺眉:“這都多久了,還沒好?”
陶氏做出無力模樣:“都怪兒媳身子骨弱,撐不起王府。”
說到這,她目光轉向趙仁翰趙清婉二人,“王爺不在了,興謙年紀小,這家中還需二叔做主。
小姑也及笄了,府中諸事,不如就交給他們。”
聞言,趙仁翰眼前一亮,剛要答應,就被老太妃一個眼風止住。
蠢貨!
沒人比她更清楚王府中的情況,寧王府確實沒錢了。
長子在外征戰幾年,幾乎掏空了王府,若非陶氏孃家豪富,每年送錢,根本支撐不住。
老太妃擰了擰眉,安撫陶氏:“仁翰莽撞,清婉年紀小,你是寧王妃,是長嫂,王府還需你撐著。”
“母親。”陶氏低咳:“我這身體,著實撐不住。”
話都說到這麼份上了,陶氏還是不上道,老太妃不耐。
這些年,老太妃高高在上慣了,習慣了兒媳的順從。如今,自己一再放低姿態,給陶氏臺階,她居然還是這麼沒眼色。
真是反了她了!
真以為自己拿她沒辦法呢?
既然敬酒不吃,那就吃罰酒!
老太妃冷了語氣,直接道:“既然你身子骨不好,那就回去修養吧,把對牌和賬本拿來。
另外,王爺的喪事還需要2萬兩白銀,你去湊出來!”
此話一齣,在場人俱是一驚。
陶氏更是驚訝抬眸,沒想到婆母竟然這麼直白粗暴,直接管她要錢。
這是連臉都不要了!
陶氏抿了抿唇,俯身請罪:“母親,您這是要兒媳的命!
兒媳主持王府中饋多年,不敢說管理得多麼出色,但也算中規中矩,努力維持王府運轉。
王爺在外多年,無論是送給京都各方權貴的重禮,還是糧草輜重,都是兒媳全力籌備,不敢有一絲懈怠。
府庫中的銀錢,都拿出購買糧食,送到戰場。
如今府上,只剩下3000兩白銀。
母親要兒媳去哪裡籌備這兩萬兩?
難道母親,要兒媳不顧王府名聲,不顧王妃體面,出門去借嗎?”
老太妃完全不在意陶氏的威脅,嗤笑出聲:“你孃家今年的年禮還沒送來吧,一會我讓仁翰帶人去親家公那裡取,今年加上明年,再加往後10年的年禮,一併都取了來!”
哼!
一介商賈出身的婦人而已。
不過是給她點臉,哄著玩,真以為可以和婆母叫板,可以和權貴們平起平坐?
真是給她臉了!
老太妃手裡有封地,有兵丁,還有仁翰這個正當壯年的兒子。
不敢和皇權對著幹,難道還收拾不了一介商賈?
陶氏表情難看,彷彿被千鈞之力壓在地上,她跪伏在地,顫抖出聲:“是兒媳錯了。
府中事不該母親煩憂,兒媳這就去籌備銀錢,還想母親放心。”
老太妃滿意地點點頭:“這才懂事。”
春鶯扶著陶氏離開,一齣門就紅了眼眶:“娘娘,您沒事吧。”
嗚嗚,老太妃太過分,怎麼能如此欺負王妃?
“別哭!”陶氏拍了拍春鶯的手,神情淡然,全不復剛才在老太妃處的坐低服小,彷彿換了個人。
她抱緊懷中的暖爐,緩緩望向遠處的天空,忽然笑了:“去把我的嫁妝整理出來,土地莊子,全部都賣了,一個不留。
栗園尤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