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冬的月光像把生鏽的刀,在廢棄加油站鐵皮棚頂上割出參差的光斑。
趙虎搓著凍紅的指節,軍用望遠鏡裡映出三百米外燈火通明的倖存者營地。”那幫孫子把探照燈全打開了,上次來可沒這陣仗。”
葉風屈指彈落衝鋒衣領口的冰碴,鎖骨處的雷紋在陰影中泛著幽藍微光。
昨夜注入的基因藥劑仍在血管裡沸騰,系統面板上精神力數值比往常活躍三倍不止。”王霸背後站著’黑十字’。”他望著營地崗哨新增的自動機槍,”把程醫生準備的投影儀帶上。”
穿過鐵絲網時,六個持槍壯漢突然封住入口。
領頭的光頭壯漢胸牌上刻著”火狼幫”,皮靴故意碾過葉風上次帶來的醫療包。”聽說葉首領的據點…”他啐了口帶血絲的濃痰,”連變異鼠群都餓得啃自己人?”
人群傳來壓抑的騷動。
葉風瞥見醫療帳篷外,李醫生上週救治過的斷臂青年正悄悄後退——對方袖口露出的繃帶突然多出三道新鮮抓痕。
“我們上個月剿滅的鼠王,”葉風突然提高聲調,戰術手套拂過腰間匕首。
噹啷一聲,裝著紫色晶核的玻璃瓶滾落雪地,系統適時激活全息投影。
三米高的變異鼠王虛影在營地廣場轟然立起,撕裂的傷口裡還能看到李醫生縫合的銀線。
人群響起倒抽冷氣聲。
葉風太陽穴突突跳動,精神力順著【心理暗示術】化作無形漣漪。
當他指向鼠王心臟處的彈孔時,二十米外面包車頂的積雪突然簌簌滑落——那裡藏著個端狙擊槍的獨眼男人。
“這種能硬扛火箭彈的畜生,”葉風靴尖勾起晶核拋給趙虎,餘光瞥見王霸從帳篷鑽出,”我們殺了七隻。”趙虎配合地扯開外套,露出腰間五枚同款晶核,實際上其中四枚都是程雪連夜偽造的。
“放屁!”王霸的金屬義肢砸在柴油桶上,火星引燃了他袖口的黑十字徽章。
葉風瞳孔微縮,昨夜那具焦屍鎖骨上的烙印與此刻燃燒的圖案完美重疊。”你們城牆昨天還被變異禿鷲撞塌了!”
安裝在營地旗杆頂端的投影儀突然啟動。
全息影像裡,十五米高的混凝土城牆正被程雪調試防禦矩陣,電磁屏障彈開的禿鷲群在空中炸成血霧。
劉工程師沉默的身影在牆根閃過,他手中建築圖紙的落款日期分明是今天凌晨。
“不可能…”王霸的電子眼瘋狂變焦,葉風的精神力已順著聲波鑽入他耳蝸。
當營地眾人看到王霸突然跪地乾嘔,沒人注意到葉風藏在背後的手指正滲出細密血珠——過度使用暗示術的反噬比系統警告的更嚴重。
醫療帳篷突然掀起,斷臂青年舉著平板衝出來:”他們真的有抗生素生產線!”屏幕上是程雪在實驗室培養青黴菌的監控畫面,日期水印顯示為兩小時前。
葉風嘴角微揚,昨夜故意讓程雪”修好”的監控系統果然派上用場。
“葉首領!”曾經給李醫生送過繃帶的胖廚娘擠出人群,她圍裙下鼓起的槍套說明絕非普通後勤。
當葉風接過她遞來的熱湯時,系統突然提示檢測到微型追蹤器——和昨夜碾碎的那個同型號。
篝火噼啪炸響的瞬間,葉風藉著喝湯動作將追蹤器藏進袖口。
滾燙的湯水滑過喉管時,他對著胖廚娘耳語:”告訴你們會長,下次派個義體改裝更隱蔽的。”女人瞳孔驟縮的剎那,葉風的精神力已在她潛意識裡烙下”可靠盟友”的印記。
午夜鐘聲敲響時,趙虎的登記表已經寫滿九個人名。
葉風數著暗處那些假裝路過的身影,知道至少還有六個技術兵種在觀望。
當他”不小心”露出程雪繪製的市中心醫院三維地圖時,某個始終縮在裝甲車後的身影突然劇烈顫抖——那人防毒面具濾芯裡夾著的,正是二十年前市醫院的掛號單。
殘月西沉時,葉風的改裝卡車已經滿載十五人駛出營地三公里。
後視鏡裡,陷阱專家韓東正用軍刺削著路邊變異樺樹的枝幹,淡紫色樹汁滴在他自制的壓力觸發裝置上,立刻凝固成鋸齒狀晶體。
“十點鐘方向。”副駕駛上的程雪突然按住方向盤。
葉風猛踩油門,卡車擦著突然塌陷的路基衝過彎道,後車廂傳來新乘員壓抑的驚呼。
後視監控畫面裡,六輛改裝摩托正從三個方向包抄而來。
韓東咧嘴露出焦黃的牙齒,將削好的樹枝插進雪地:”給追兵備了份薄禮。”他佈滿燙傷疤痕的右手按在車廂底板,某種高頻震動讓所有人的後槽牙微微發麻。
當第一輛摩托碾過偽裝成積雪的震動膜時,三根淬毒木刺從三十米高的樹冠激射而下。
駕駛者脖頸濺起的黑血還沒落地,第二輛摩托已經被彈起的捕獸夾絞成火球。
程雪突然按下車窗,朝著最後那輛企圖轉向的追兵拋出一枚金屬圓球——那是劉工程師用報廢電機改造的磁暴裝置。
葉風聽著後方傳來的慘叫,左手死死攥住車門把手。
過度透支的精神力讓視網膜上不斷閃過噪點,系統警告欄裡【腦皮層出血風險37%】的提示已經閃爍了二十分鐘。
當卡車衝進據點防禦矩陣的瞬間,他藉著電磁屏障的藍光抹掉鼻血,轉身時又是那個滴水不漏的葉首領。
地下指揮室的全息沙盤前,李醫生捧著新成員的體檢報告欲言又止。
葉風知道她在擔心什麼——那個自稱電工的老頭虎口有狙擊槍繭,帶著孩子的主婦靴筒藏著手術刀,但這些都不妨礙他們成為合格的戰力。
“明天開始分組特訓。”葉風將程雪帶來的市中心醫院結構圖投影在牆上,特意讓三維影像在某處防爆門停留兩秒。
縮在角落的防毒面具男人渾身一震,掛號單從顫抖的指間飄落,被通風口的氣流捲進換氣管道——正好落在韓東佈置的蛛網粘捕器上。
與此同時,三十公里外的地下賭場裡,王霸的金屬義肢正在加密通訊器上砸出火花。
全息投影中的黑袍人胸口繡著滴血十字,變聲器處理過的笑聲像生鏽的齒輪在相互摩擦:”連個精神力透支的廢物都解決不了?”
“他今天咳血了!”王霸的電子眼彈出焦距調節鈕,將偷拍的葉風擦拭鼻血視頻投射在賭桌籌碼堆上,”那個會造陷阱的瘸子,二十年前就該死在…”
黑袍人突然舉起纏滿繃帶的手,賭場所有照明設備同時爆出電火花。
黑暗中,某種粘稠的液體滴落聲在王霸腳邊蔓延,帶著熟悉的防腐劑味道——和他三年前在生物實驗室聞到的完全一致。
“三天後會有批’貨物’經過七號公路。”黑袍人的投影開始閃爍,賭場牆角的陰影裡緩緩立起四個高大輪廓,”記得準備好你的電子義眼,這次要拍清楚葉風臨死前的瞳孔變化。”
王霸的喉嚨裡發出咯咯的響動,他認出那些陰影輪廓移動時特有的機械僵硬感——和上個月從基因實驗室逃出來的失敗品一模一樣。
當通訊切斷時,賭場突然響起嬰兒啼哭般的警報聲,他這才發現籌碼堆裡不知何時多了枚金屬圓片,上面用變異血蛭的體液寫著:獵物該換人了。
據點瞭望塔上,葉風突然按住突跳的太陽穴。
夜視儀裡,七號公路方向驚飛的變異烏鴉正在空中組成詭異的螺旋,像是被某種無形的磁場牽引。
他摸出程雪給的止痛劑,卻發現玻璃安瓿表面凝著霜花——某種比寒潮更刺骨的危機正在迫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