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清透的淚珠自少年眼角滑落。
熒惑怔了一瞬,突然用指尖接下了那滴淚,隨之停下了動作。
熒惑停的突然,顧惜年慌忙攏緊衣衫,顧不得詫異便哽咽著再次祈求:“求,求你……”
少年眉眼氤氳可憐的緊,看起來難過又無助。
但,這並不是少年第一次求他,卻又似乎和之前的略有不同。
他隱隱有種預感,若是再不停下來,這隻鳳凰真的會崩潰。
可他好像並不想看到那樣的發展。
熒惑忽而收起了唇邊的笑意,抬起少年的下頜一陣無聲的打量。
此時他的神色過於淡漠,是顧惜年初見他時的那種淡漠,彷佛置身於事外,超脫於世間。
良久,熒惑鬆開了少年的下頜,繼而一言不發的抱起他,再次消失在了原地。
猝不及防被打橫抱起,顧惜年本能的抓緊男人的衣服,他愣愣的看著熒惑精緻的下頜線,一時間卻是心亂如麻。
亂,實在亂極了,這短短幾日發生的事,無不是在挑戰他的心理承受能力。
彷佛是因為他前世那二十年活的過於安逸,如今便要將那些動亂一股腦的全數還給他。
可老天似乎並未考慮過,他能否承受的起……
顧惜年嘆了口氣收回雜亂的思緒,才發覺就這麼片刻的功夫熒惑似乎已經帶著他到達了目的地。
是一處露天的冷泉,甚至有些地方還結著冰。
……
冰天雪地的,他真的要在這裡洗澡嗎?
這真的不是變相的謀殺嗎?
他才有些愣神的功夫,整個人就被熒惑迅速脫光抱進了水裡。
“唔——”顧惜年本能的驚呼出聲,突然被扒光也顧不得,下意識抱緊了熒惑:“好涼!”
天可憐見,他是個旱鴨子,這裡不同於清池殿的湯池,他不知道水有多深,所以壓根就不敢鬆開熒惑。
見狀,熒惑眸底的冷意莫名鬆動了一些。
頓了頓,他淡淡的出聲提醒:“洗吧。”
聞言,顧惜年挫敗的吸了吸鼻子,很快點了點頭。
面對這樣的熒惑,他也確實沒膽子再討價還價,只好小心翼翼的鬆開熒惑,就著冰水洗了起來。
冰水漸漸融化了掌心已經有些乾涸的血漬,他的一雙手卻被凍的發紅。
他也只能安慰自己,那麼多老大爺執著於冬泳鍛鍊身體,想來定然也是死不了人的。
顧惜年正呆呆的洗手,臉上緊接著就突然被冰了一下。
是熒惑在幫他洗臉上的血,顧惜年再次愣了愣,沒敢反抗。
冰冷的指腹劃過眉眼,臉頰,再是少年脆弱而又纖細的脖頸。
顧惜年有些發抖,一時間卻也分不清是凍的還是被這一件又一件荒唐事嚇的。
細緻的將少年臉上的血跡洗乾淨,熒惑只是稍作打量便緊接著吻上了少年的唇瓣。
不知何時,他的雙腿也已經化作蛇尾纏上了少年白皙的腳腕。
後來的發展便顯得順理成章了許多,熒惑眸色幽暗,冰涼的大掌遊走在少年雪白的脊背……
又是好一會兒,他溫柔的出聲提醒:“年年,放鬆些……”
顧惜年整個人都被凍懵了,他甚至沒有多想就蒼白著小臉點了頭:“呼……”
熒惑的動作談不上溫柔,顧惜年卻也莫名的沒有感覺到多少不適,或許在這冰水裡反倒是件好事,冰水麻痺了他全部的感覺,包括痛苦。
似乎就連難過都變得遲鈍了許多。
求生的本能讓他只能抱緊男人,不論那人如何的欺負他。
倒也讓他們二人之前彷佛產生了些詭異的愛意。
只是,他還是控制不住的發抖…..
察覺少年的依賴,熒惑不由的勾唇輕笑,他的動作不停,只是溫柔的在少年耳邊低語道:“好乖啊……”
————
魔界下了一場大雪。
高懸的明月,只將滿地的雪照的越發瑩白。
修羅殿內,熒惑慵懶的躺在榻上。
他的面上寫滿了饜足,此時正用指尖細緻的描繪著身旁少年的眉眼。
少年雙眸緊闔,顯然已經睡著了。
但他睡的並不踏實,面色潮紅,時不時囈語,顯然是不正常的。
熒惑自然知道,只是他有些疑惑。
幾個時辰前,他究竟為何會做出讓步?
他愛這隻鳳凰嗎?
顯然是不愛的。
雖說這隻鳳凰於床第間的確讓他有幾分滿意。
但也僅此而已。
即便他就此死去,於他而言也不過是少了只好用的臠寵罷了。
當日會應下賭約,也不過是他閒來無事想找幾分樂子。
世人向來怕他,這鳳凰是他當上魔君後第一個敢主動和他打賭之人,他自是會有幾分興趣。
但顯然不至於能讓他饒恕他所犯下的錯。
大抵還是沒玩夠的吧,他想。
又是良久,熒惑抬眸看了眼漸明的天色,不緊不慢的在床欄上輕叩了三下。
下一刻,星闌出現,單膝跪地恭敬的行禮:“君上。”
熒惑淡淡的吩咐:“將摩榮帶來見本君。”
“是。”星闌恭敬的回話,繼而瞬間消失。
————
星闌離去不過一刻便帶著摩榮回到了修羅殿。
摩榮衣衫凌亂,顯然是才被從榻上拽起來,但他並不睏倦,因為得知魔君要見他他便瞬間嚇醒了。
此時他便跪在床榻邊緣,恭敬的行禮:“老臣見過君上。”
熒惑微微頷首,繼而隨意的指了指躺在床榻外側的顧惜年,淡淡的開口:“看他怎麼了。”
“是。”摩榮恭敬答話,迅速替顧惜年診脈。
片刻後,他收起脈枕,戰戰兢兢的斟酌著回答道:“回君上,這位……侍君,是因著涼起了熱,身體也有些虧損,倒也……沒什麼大事,只是起熱時間有些久了,再晚些怕是會燒傻了……”
“哦?”熒惑眸底隱隱閃過一絲驚訝,卻又很快接著道:“無礙,死不了就行,開方子吧。”
摩榮擦了把額間冷汗,皺了皺眉小心翼翼再次道:“藥怕是無效了,需得……施針。”
熒惑正隨意的把玩著少年的一縷墨髮,聞言薄唇輕啟,卻是頭也不抬的開口:“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