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時宜垂下眸。
她嫁給他七年,這還是第一次,陳恪記起她的生日。
“不必了。”
姜時宜看向他,心裡的情緒很快散去:“那天你不是有項目要談?公司的事更重要。”
最開始,她嫁給陳恪時,因為生日的事也曾經撒過嬌,和他鬧過。
後來,他的冷淡和漠視肉眼可見,姜時宜從起初的滿懷期待,最終變為了麻木。
以至於,這一刻陳恪提起生日的事,除了訝異之外,她心裡沒有掀起一絲波動。
陳恪目光落在她身上,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她難得善解人意。
換作是從前,她大約表面上裝作無所謂,眼底裡卻藏著亮晶晶的歡喜。
想到這些年對她的忽視冷淡,又閃過好友和爺爺的話,陳恪目光柔軟許多。
“沒關係。”他眸光深邃,淡淡道,“那天忙完還很早,你不是一直想看煙火?我和明睿陪你去郊外看煙火吧。”
陳明睿想到醫院裡說過的話,又看向姜時宜身上的傷口,忽地生出些許愧疚和彆扭。
媽媽處處都比不上沈姨姨。
但是,他畢竟是媽媽的孩子。
如果媽媽不生氣了,就可以繼續給他做早飯、陪他練琴了。
“爸爸說得對,我和爸爸可以陪你一起過生日。”
陳明睿抓著姜時宜的衣角,忙開口。
姜時宜看著一向冷淡的兒子難得傲嬌又乖巧地應下,卻並沒有生出絲毫喜悅。
換作從前,她大抵心裡會生出些許希冀。
可此刻,她很清楚。
丈夫和兒子施捨給她的溫情,從來比不過對沈清雪的情意。
她也早就過了,需要他們的愛的時候。
但,姜時宜並沒有拒絕。
“好。”
她迎上陳恪的視線,緩緩應下。
陳恪既然堅持,那這個生日,就當是她和他們的最後一場告別吧。
姜時宜的傷並不嚴重。
但因為腿上的擦傷,行動依舊多有不便。
晚上,三人一同回到家。
陳明睿雖然年紀小,但打小自主能力很強,用過餐後,就乖乖回到自己的房間。
陳恪卻一反常態,並沒有回到側臥。
姜時宜有些訝異,怔愕地看向他。
“今晚,你要留下嗎?”
她說這話並不帶什麼情緒,陳恪對她的厭惡和冷漠,她心知肚明。
再加上前兩日她的拒絕,她並不覺得陳恪會留下。
“你的腿腳受傷,一個人不方便。”
見她神色猶疑,男人卻瞥了眼她身上的傷口,唇角莫名彎了彎,淡淡道:“放心,我還不至於欺負一個殘疾人。”
姜時宜並不清楚陳恪為什麼突然轉變態度。
但她實在找不出推拒的理由,只嚥下口中的話,緩緩點頭。
“那我先去洗澡。”
大約難得兩人心平氣和,氣氛有些尷尬,姜時宜率先開口。
她一瘸一拐地走向浴室清洗,背影卻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陳恪看著她的背影,一向冷漠和寡淡的臉上有些緩和,薄唇也微微上翹。
如果當年那件事,真的和她無關。
那或許,他們可以有個全新的開始。
姜時宜對陳恪的心思全然不知。
陳恪沒了一貫的冷漠,她原本該高興,可此刻她卻說不清心底的感受。
她始終認為愛情是獨享的,排外的。
她努力了這麼多年,陳恪依舊愛的是沈清雪。
所以她成全他們。
所以,他留給她的這絲希冀又有什麼意義。
大約是她有些走神,再加上地上過於溼滑。
姜時宜剛裹上浴巾,腳下打滑,整個人跌在溼冷的瓷磚上。
疼痛讓她倒吸了口涼氣。
浴室內的動靜很快引來陳恪的注意,門外響起男人低沉的嗓音。
“怎麼了?”
疼痛讓姜時宜臉色有些發白,她剋制忍耐著,低聲應道:“沒事,只是摔了跤。”
話音剛落,浴室的門被拉開。
陳恪俯下身,檢查她的傷口,見她臉色慘白,眉頭微蹙:“很疼?”
姜時宜搖搖頭,剛要說些什麼。
下一秒,陳恪卻俯身把她抱起。
姜時宜下意識掙扎,耳邊卻傳來男人低聲呵斥的聲音。
“別動。”
疼痛讓她生不出太多力氣,姜時宜不得已任由他抱回床上。
陳恪看了眼她的傷口,確定只是皮外傷,眉頭微緩:“不是很嚴重,只是為了避免感染,我去給你拿藥酒抹一下。”
新傷加舊傷。
姜時宜不得已點點頭。
陳恪取來藥酒,正要給她塗抹傷口,目光卻落在她的腿上。
她只裹了層浴巾。
肌膚白嫩如玉,尤其是一雙長腿,筆直纖細,在燈光下顯得美不勝收。
配上她明麗清冷的臉,更有些引人入勝的意味。
陳恪頓了頓,眸光有些暗。
姜時宜見他沒動,像是意識到什麼,她下意識接過藥酒。
“我來吧。”
她知道,陳恪不願意觸碰她的身體。
當初,陳恪認定她別有居心爬床,也因此,對她滿是厭惡和排斥。
自然不願意碰她。
“別動。”
陳恪卻忽地開口,他一手掌控著她的小腿,語氣很淡,姿態卻很強勢。
姜時宜怔了下。
男人卻已經蘸取藥酒,替她細細塗抹。
藥酒微涼,姜時宜咬著唇,眉頭淺蹙忍耐著疼痛。
陳恪細細塗抹,隔了會,才停下動作,準備收起藥酒。
“你的腿擦傷嚴重,這兩天不要再碰水了。”
陳恪嗓音低沉地叮囑著,卻不想,他微微抬頭,姜時宜精緻的眉眼映入眼簾。
屋內的光線並不刺眼。
她垂著眸,睫毛濃密,唇微微張開,鮮潤欲滴。
五官格外精巧,一雙杏眸更是蜿蜒出些許勾魂攝魄的意味。
陳恪怔了下。
他一直知道姜時宜是個美人。
此刻,卻第一次意識到她是如何明豔動人。
她是他的妻子。
只是,這七年裡,他冷待她,厭惡她,不曾給她一絲一毫接近自己的機會。
或許,他們之間錯過了太多。
“時宜……”陳恪喉結微微滾動,眸光卻難得溫和,“當年在酒店,你……”
他話音未落,急促的手機鈴聲卻打斷了此刻的曖昧和靜好。
姜時宜掃了眼來電的備註,是沈清雪。
她沒說什麼。
陳恪的圈子不大。
工作結束後,公司那邊很少有人敢打擾他,朋友也很少深夜打來電話。
也只有沈清雪,是這個例外。
陳恪皺皺眉,還是接下電話。
片刻後,他眉頭緊皺,很快落下句:“知道了,我馬上趕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