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庭好奇地看著小狸,笑著問:“什麼事呀,小狸?”
小狸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說:“二伯伯,窩覺得四哥哥好像遇到了什麼麻煩,他身上有很濃的死氣,可他不告訴窩。”
顧長庭聽了,微微皺眉,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擔憂:“小狸,你說的是真的?”
小狸轉過頭去又看看了顧安辰,又“咦”的一聲。
“奇怪?”
小狸撓了撓頭:“二伯伯,四哥哥身上的死氣好像不是從哪裡沾染的,好像是……”
顧長庭趕忙問道:“好像是什麼?”
“好像是他自己身體裡冒出來噠。”小狸皺著眉頭,一臉困惑。
顧長庭臉色一變,轉頭看向顧安辰:“你的意思是,你四哥哥可能會尋死?”
小狸臉色一白,微微點了點頭:“但是,窩覺得四哥哥身上這會的死氣,又沒有那麼濃了!”
顧長庭轉頭看向顧安辰,目光中滿是焦急:“安辰,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爸爸?”
顧安辰心頭一震,他沒想到小狸的感知如此敏銳,竟察覺到了這隱秘之事。
他微微垂眸,猶豫了一瞬,還是搖了搖頭:“爸爸,我沒事,你別聽小狸胡說!”
小狸一聽,不服氣地跳起來:“窩才沒有感覺錯呢!四哥哥,你知道什麼是死氣嘛?這可不是什麼小事,四哥哥,你到底是為什麼不想活了?”
顧安辰心中一陣酸澀,看著小狸氣鼓鼓又滿是擔憂的模樣,還有父親那緊鎖的眉頭,他張了張嘴,卻不知從何說起。
“安辰,你有什麼事,可以給爸爸說,我知道,因為你媽媽的緣故,我對你關心不夠,但是你要知道,爸爸是很愛你和弟弟的!” 顧長庭的聲音微微顫抖,眼中滿是懊悔與急切。
顧安澈也附和道:“是啊,哥,爸爸是很愛我們的,是媽媽做錯了事,不怪爸爸的!”
顧安辰身形微微一僵,“媽媽”這個稱呼像一道深深的傷疤,被猛地揭開。
自他年幼起,媽媽劉婉因為爸爸的緣故,性情大變,對他非打即罵,那些暗無天日的折磨,讓他的心靈千瘡百孔。
他曾無數次在深夜獨自哭泣,滿心絕望,卻無人知曉。
他的雙手不自覺地緊握,指甲嵌入掌心,帶來絲絲疼痛,彷彿只有這樣,才能讓他從那痛苦的回憶中短暫抽離。
良久,他沙啞著嗓子開口:“爸…”
話未說完,眼眶先紅了起來。
只見他緩緩的將自己的外套脫掉,露出了肩膀,上面竟佈滿了密密麻麻的暗紅色瘢痕,像是被什麼尖銳之物反覆劃過,觸目驚心。
顧長庭和小狸、顧安澈看到這一幕,皆是倒吸一口涼氣。
顧安辰慘然一笑:“這些,都是這些年媽拿髮簪刺的,只要她稍有不順心,我便成了她的出氣筒。她不許我哭,不許我躲,只能硬生生地受著……”
他的聲音微微顫抖,每一個字都彷彿帶著往昔的傷痛。
“這只是看得到,看不到的地方,比這個更慘!”
顧安辰微微閉上眼睛,似是不堪回首,過了片刻,才繼續說道:“爸爸,那些年只要你不回家,她聯繫不上你,她就會將我鎖在房間裡,或者讓我洗涼水澡,爸,我小時候不是身體差,而是,而是,她要讓我生病,只有這樣,你才會回家。她不讓我親近爺爺奶奶,甚至你,就是害怕被你們發現了。”
顧長庭聽聞此言,臉色慘白如紙,身體劇烈顫抖起來,身體像洩了氣般的靠在床上。
眼中滿是震驚、懊悔與痛心,嘴唇囁嚅著,卻半晌說不出一個字。
“所以,我從上高中時,就開始住校,可是,我又擔心安澈…”
小狸早已哭成了淚人,她衝上前,緊緊抱住顧安辰,彷彿要用自己小小的身軀給予他無盡的溫暖與安慰:“四哥哥,二伯母怎麼這麼狠心,嗚嗚嗚……”
顧安澈也紅著眼眶,跑到顧安辰跟前,緊緊的抱著他,聲音哽咽:“哥,對不起,都怪我沒有早點發現,我如果早點發現你就不會受這麼多苦。”
“你明明最親近我,我卻沒有發現,哇嗚嗚嗚…”
顧安辰輕輕拍了拍顧安澈的後背,眼中滿是疲憊與無奈:“小澈,這不怪你,那時你還小,這些事你也幫不了我。只是這些年,這痛苦就像附骨之疽,怎麼也甩不掉,每到夜深人靜,那些回憶便如潮水般湧來,將我淹沒,我實在是…… 太累了。”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透著深深的絕望。
眾人皆知,他被惡魔纏上已久,如今已到了崩潰邊緣,甚至動了輕生的念頭。
小狸哭得更兇了,她抬起滿是淚水的小臉,急切地說:“四哥哥,所以你才想自殺解脫的嗎?”
“四哥哥,不可以噠,我告訴你哦,你要是自殺去了地府,還要受更多苦呢!自殺的人魂魄不能往生,會一直在地府遊蕩,受那陰寒之氣侵蝕,還要被鬼差押著做苦力,可比現在陽間的日子難熬多啦!”
顧安澈聽到小狸的話,被嚇得都忘了哭,一抽一抽的問道:“小狸,真的嗎?”
小狸用力地點點頭,眼睛睜得大大的,臉上還掛著未乾的淚痕:“當然是真的啦,自殺的人在地府都會受刑噠!”
顧安澈抱著顧安辰的手更緊了,彷彿要用自己的力量將哥哥牢牢護在身邊,不讓他再有一絲輕生的念頭。
他帶著哭腔說道:“哥,你不要死,我不想你死了也受苦啊,不管怎樣,我都陪著你,咱們一定能熬過難關的。”
顧長庭此時也緩過神來,他掙扎著坐起身,目光堅定地看著顧安辰:“安辰,爸爸知道錯了,以前疏忽了你,讓你受了這麼多的苦,往後,我一定會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你和安澈身上的。你一定要振作起來,咱們一家人齊心協力,沒有過不去的坎兒。”
顧安辰看著父親眼中的堅定與懊悔,心中那冰冷絕望的角落似被一抹暖光輕輕觸碰。
他微微點頭,聲音沙啞卻帶著一絲希望:“爸,我不怪你,你和媽之前的事…”
“我去查過,我知道有些事,你是迫不得已的,你和媽媽結婚之後,做的也很好,是媽媽後來變了,這不能全怪你。只是那些年的傷害,就像一道道傷疤,刻得太深,一時半會兒難以癒合。”
顧安辰微微頓了頓,深吸一口氣,彷彿在給自己積攢力量。
“但現在,有你們在身邊,我想試試,努力走出來。”
就在這時,小狸發出“哇”的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