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城市的霓虹燈閃爍著繽紛的光。
顧盼開車帶著姜星竹駛入市中心，車內靜悄悄的，只有廣播裡低沉的音樂流淌著。
“想吃什麼？”她打破沉默，隨口問道。
姜星竹側頭看她，認真道：“你想吃什麼？”
顧盼想了一會兒，笑了笑：“那就去上次你說想試試的那家日料店吧。”
姜星竹點頭，沒有異議。
……
餐廳環境靜謐溫馨，柔和的燈光灑落在原木桌椅上，食物炙烤的香氣混合著淡淡的清酒味，令人心生暖意。
兩人點了壽喜鍋和一些小食，熱氣騰騰的鍋裡，牛肉片在湯汁中輕輕翻滾，浮起的泡沫帶著誘人的香味。
顧盼伸手夾了一片肉，輕輕吹了吹，遞到姜星竹碗裡：“快吃，別客氣。”
姜星竹望著她白皙纖細的手指，心跳微微加快，低頭夾起牛肉放入口中，慢慢咀嚼著，卻沒有說話。
“怎麼了？”顧盼察覺到他的沉默。
姜星竹垂下眼簾，半晌才開口：“沒什麼……只是想起了媽媽。”
顧盼的心猛地一縮，手中的筷子頓了頓。
“我幾乎沒有留下任何關於媽媽的記憶。”姜星竹笑了笑，眼中卻沒有多少笑意，“從小，姑姑對我就像親生孩子一樣。小時候去她家裡吃飯，她總是把最好吃的留給我和逐晏哥。我不喜歡吃肥肉，她就把瘦肉挑出來放在我碗裡。姑姑管得嚴，逐晏哥當時還不懂，總是抱怨她對他的約束太多。”
他停頓了一下，眼神漸漸黯淡：“但在別人眼中，母親的‘束縛’，是我這輩子永遠得不到的東西。”
顧盼輕輕地嘆了口氣：“星竹……”
“你知道嗎？”姜星竹輕聲道，“車禍發生時，我就在媽媽懷裡。”
他的聲音有些發顫，努力剋制著自己的情緒：“她把我牢牢護在懷裡，我毫髮無傷，她卻重傷不治。”
顧盼聽著，心像被什麼東西攥緊了一般，她伸手，輕輕握住姜星竹的手，給予他一點溫暖。
姜星竹沒有抽回去，而是低頭看著兩人交疊的手，緩緩開口：“後來，我一直在想，如果我沒有來到這個世上，媽媽是不是就……不會死？”
顧盼微微用力，輕輕捏了捏他的手，低聲道：“星竹，這不是你的錯。”
姜星竹抬眸看她，眼中泛起一絲溼意：“但我總是忍不住這樣想，忍不住自責……”
顧盼的心裡泛起一陣酸澀，看著他閃著淚光的眼睛，她柔聲安慰：“不要自責，星竹。”
“你媽媽用她的生命保護了你，她會希望你活得快樂、幸福，而不是一直活在痛苦中。”
聞言，姜星竹一愣，他低頭苦笑：“逐晏哥和我說過一模一樣的話，你們真的很像。”
或許，兩個人在一起太久，真的會越來越像彼此，顧盼想。
他們沒有結婚，卻早已形成了親人般的默契，往往一個眼神，就能明白對方的心思。
但現在，顧盼卻隱隱覺得，自己似乎越來越不瞭解林逐晏了。。
她垂下眼睛，緩緩開口：“我和林逐晏在一起很多年了，可是……我總覺得，他好像離我越來越遠了。”
姜星竹怔住。
“以前的他，工作再忙，也會抽時間陪我。可現在……我們獨處的時間屈指可數，他經常忙到電話都沒有時間接。”顧盼的聲音有些發澀，“有時候，我甚至懷疑，他是不是已經不愛我了。”
姜星竹看著她，喉嚨微微發緊。
這一刻，他等了四年。
等待他們的感情出現裂隙，他才終於有了陪在她身邊的理由。
“可我又放不下。”顧盼自嘲地笑了笑，“我以為只要我多理解他一些，等他忙完這段時間，一切都會好起來……但我等啊等，等了很久，等到心都累了。”
姜星竹心口一窒，忍不住開口：“他怎麼捨得讓你這樣難過？”
顧盼一愣。
姜星竹深吸了一口氣，他不會允許這個機會從掌心溜走。
他看著顧盼的眼睛，聲音低沉而認真：“或許逐晏哥有什麼苦衷。”
“但如果是我，絕不會讓你有一刻懷疑自己的重要性。”
顧盼微微睜大眼睛，看著他認真的神情，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如果是他？
如果她沒有和林逐晏在一起，而是和姜星竹……
只是一瞬間，顧盼立刻拋開了這個荒唐的念頭，她比他大了將近十歲，這樣的事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發生。
姜星竹看出了她眼中一閃而過的迷茫，他知道，現在還不能急。
沒關係，他可以等，已經等了這麼久，不是嗎？
空氣安靜下來，只有壽喜鍋的湯汁在咕嚕咕嚕地翻滾著。
……
與此同時，林逐晏推開家門，屋內漆黑一片。
他皺了皺眉，打開燈，目光掃過空蕩蕩的客廳，隱約有些不安。
顧盼不在家？
他掏出手機，撥通顧盼的號碼，電話響了很久，卻沒有人接。
因為下午的事生氣了嗎？
他知道，自己本該聽她講完話，可手上的項目出了緊急情況，他不能不去處理。
他本以為她會在家等自己回來，把事情說清楚，像往常那樣理解並原諒自己。
但迎接他的只有空蕩蕩的家。
姜星竹也沒有回來，他們在一起嗎？他們會去哪裡？
他試探著撥了姜星竹的電話，同樣沒有人接。
林逐晏心裡有些煩躁，脫下外套，走進廚房，站在流理臺前靜默了一會兒，然後開始洗菜、切菜、備料。
“做了你最喜歡的菜。”他拿起手機，給顧盼發了條微信。
過了片刻，又補上一句：“到家就可以吃了。”
不一會兒，廚房裡傳來燉湯的咕嚕聲，鍋裡的紅燒魚泛著油亮的光澤，熱氣騰騰的飯菜擺滿了餐桌。
他坐在餐桌前，拿起手機又撥了一次電話，依然無人接聽。
飯菜的熱氣逐漸散去，他把它們放進微波爐，熱了一次又一次。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牆上的掛鐘走到了十點。
飯菜已經涼了，他卻仍舊坐在那裡，等著。
等著顧盼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