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放在床上後,顧千帆按著她的肩膀,將她的身體放平。
他扯掉浴袍腰帶,欺身壓過來,柔軟的床墊隨之塌下一片。
突如其來的,他的氣息全然籠罩著她,周聽也的手指不自覺捏緊床單。
顧千帆的吻先落在她耳廓,再到脖頸,一路往下,整張臉埋在她頸窩,吮吸她鎖骨那裡的軟肉。
耳鬢廝磨最容易讓愛意發酵,從前他們便是如此,就在這間臥室。
窗外月色皎潔,藍色窗簾的邊角隨風飄動,桌上兩盆多肉肥嘟嘟地靠攏。
場景一切如從前恬靜安逸,好像這三年什麼都沒發生過。
只是眼前的這個人或許已非彼時人了。
顧千帆的食指勾住她的肩帶,想做下一步時,一滴水悄然落下,極具滾燙地灼在他皮膚上。
他怯生生從她頸窩移開,單手撐在她頸側,周聽也眼角泛紅,乾淨清澈的瞳孔像一顆破碎的藍寶石,就連眼淚都顯得彌足珍貴。
那一刻,顧千帆的心臟好似有無數個螞蟻在啃噬,說不出來的疼痛和窒息。
他拾起腰帶,從她身上移開,坐在床沿整理衣服:“來日方長,我等你願意的時候。”
周聽也趁機背過身,將臉埋在被子裡。
說完,他起身離開,走到門口又停下,猶豫著開口:“天色不早了,明天我送你回去。”
“咔噠”一聲,房門關閉。
周遭一下子變得過於安靜,以至於她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還有砰砰的心跳聲。
當晚她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著的,就像很多個在倫敦的夜晚,她總會夢到高中時期的顧千帆。
周聽也高二下學期從實驗中學轉學到跟哥哥同校的海雲一中。
那會兒哥哥高三,倆人還在不同校區,又加上她剛來新班級沒什麼朋友,起初都是一個人上下學。
那是初春的一個清晨,學校附近的路邊有位賣梔子花的老奶奶,周聽也連續三天注意到她騎著三輪車在擺攤,不過生意不太好。
明明那些梔子花做成的手串很好看,怎麼就沒人買呢。
她走上前買了十個手串正往自己書包裡塞,旁邊來了個紅髮男生,張口就是:“老太婆,這手串多少錢?”
老奶奶:“五塊。”
紅髮男生吐了口唾沫:“就這破花還五塊?五毛都不值。”
周聽也眼尾掃過這人,還穿著一中的校服。
內心著實看不慣這些沒禮貌、沒教養的小混混,她沒忍住插嘴:“你不喜歡可以不買。”
誰知紅髮男生跟火藥似的一點就著,一把拽過她的書包把她剛買的花串扔在地上,還用腳踩上幾腳。
不僅如此,他還去毀老奶奶的攤位。
周聽也上前制止,紅髮男生無情地推了她一把,她腳步往後踉蹌,正要倒下去時,有雙手抓住了她的肩膀,將人扶穩。
周聽也回過身正想跟對方說謝謝,可瞧見顧千帆這張臉,口中的話硬生生地嚥下去。
這怎麼又來了一個混混?
她剛轉來的第一天,周祈越就告訴她小心班上一個叫顧千帆的人,整天就知道打架,不是什麼正經人,臭名昭著,全校皆知。
所以來三班兩週了,她都很安分,沒和他這種人有任何交涉。
好傢伙,今天也太倒黴了,一下子惹到兩個混混。
她在心裡哀嘆著:完了完了,誰來救救我和老奶奶啊。
只見顧千帆走到紅髮男生跟前,居高臨下地看他,命令道:“書包還過來。”
周聽也當即一愣,他們不是一夥的?
倆人都不是什麼善茬,如果真要對比氣勢,周聽也覺得顧千帆當時比紅髮男生還不好惹。
果不其然,紅髮男生不給,顧千帆直接上前去搶。
在對方想出拳時,他搶先掰住對方的手腕往外擰,快要轉到180度,紅髮男生疼得直接跪地求饒:“哥,哥,我有眼不識泰山,你饒了我吧。”
顧千帆嗤笑了聲,鬆開了人,把書包撿起來拍了拍上面的灰,走過來遞給她。
周聽也眨巴著眼,不敢相信他是在幫她。
“接著啊,”顧千帆拿腔拿調地問,“嚇傻了?”
周聽也晃過神,上前接過書包緊緊抱住,完全不知所措。
誰知下一刻,紅髮男生站起來後,拽起路邊的木棍,改變攻擊方向朝著老奶奶而去。
“啪”的一聲,木棍朝敲在人體骨頭上發出聲響。
周聽也簡直難以相信,他以極快的反應力,衝上前擋在老奶奶面前,胳膊肘往上頂護著自己的額頭,那木棍正中他的左上臂。
老奶奶趕緊去扶他,“小夥子你沒事吧。”
不知道他是真沒事還是在逞強,顧千帆猛地抬起狠厲的眼神,直接一腳踹在紅髮男生的肚子上。
這次他不打算放過,用右手掐著男生的脖子,要挾著要帶他去警察局。
此時,校園內響起預備鈴聲,顧千帆瞥了她一眼,自己卻沒進校的打算:“上課去吧,好學生。”
遇到這種情況,她也不知該如何應對,但她的確不能遲到,因為班主任查考勤很嚴格。
最後,她背好書包一路跑回班,在上課的前一分鐘回到座位。
一整節課,周聽也都坐立難安,感覺自己像個特沒義氣的“逃兵”,可她又跟顧千帆不熟,何來義氣之說呢。
直到快下課,門口突然站著一個人影,全班齊刷刷地望向他。
少年神色慵懶,嘴角掛著血跡,藍色的校服鬆鬆垮垮地耷拉著,沾染著亂七八糟的泥土。
被人注視著,他也不覺得有任何羞恥,整個人揹著光,下頜微揚,顯得特別驕傲,又痞又野。
關鍵是受傷還擋不住他特別帥!
“顧千帆!”班主任看他這一身戰績,指著他破口就罵,“你天天除了打架就不會幹別的是吧?!”
“會的東西多著呢。”他語調懶懶的,特別欠揍地添油加火,“還會吃飯,睡覺,以及讓你看不順眼。”
此言一齣,全班鬨堂大笑。
班主任先讓他回位,罰他寫萬字檢討,晚上留下來打掃衛生。
可週聽也卻注意到,他走路時,左胳膊是耷拉著的,明顯不自然。
他是不是壓根沒去醫院看?
但內心有個小人給她當頭一棒。
跟你有什麼關係,周聽也,你不要管他這種人。
直到中午放學,大家一蜂窩跑向食堂,教室內只剩她,還有最後一排靠門的顧千帆。
周聽也猶疑著走到他座位,他也察覺到動靜從臂彎裡抬起頭,“幹什麼,好學生。”
“你胳膊去醫院看了嗎?”
“多大點傷啊,老子不需要。”他不屑一顧地拒絕。
“你還是去醫院檢查一下吧。”女生嗓音溫軟,“別逞強了。”
顧千帆態度依舊強硬:“不去。”
周聽也繼續耐著性子勸他:“還是去看看吧,別留下什麼後遺症。”
聞言,顧千帆非但沒生氣反倒被逗笑了,上下打量著她:“你幫我一個忙,我就聽你的話。”
“什麼?”
“幫我寫個檢討。”
“……”
第二天早上醒來,周聽也拿到手機,就接到了一個跨國電話,對面傳來周祈越的聲音:“聽聽,我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