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收回生死簿,我向後倒退了好幾步,整個人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好疼。
從未想過的疼痛蔓延在我全身。
“你沒事吧?”
顧弦許是失血過多,他看見我反常的表現,臉色蒼白。
他放開林妍,走過來想將我拽起。
我卻在他碰到我的前一瞬,劃開空間將自己轉移回了閻羅殿。
顧弦嫌我晦氣。
如今我嫌他髒。
我試圖起身,卻沒有半點氣力。
一雙手將我溫柔托起。
我知道來人是誰,便放鬆地任他將我抱在懷裡。
第一世的顧弦用手帕替我擦拭著額上細汗。
“晚晚,我替你不值。”
我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阿弦,你不懂,我如今只想早日離開你,一人遁入輪迴。”
幻影顧弦愣了一瞬,將我抱得更緊了些。
我接著道:“我也有我的私心,我今日在人間雖救活了林妍,可他們也只有不過一日的夫妻緣分。”
我意念一動,將生死簿拿在手裡翻給他看。
縱使林妍復生又能如何?
第七世的顧弦命數註定會死在他們婚禮當天。
“地府一天,人間三天,再過不久他便會回到地府,再入輪迴。”
顧弦幻影將我攔腰抱起,輕柔地把我放在床榻上。
他拿起桌上的撥浪鼓搖了搖,眼神微動。
他喃喃道:“當年我們曾有機會有一個孩子,我記得你懷孕後,滿心歡喜地給孩子準備著降生後的衣裳和玩具,拉著我翻著古書說要給孩子娶一個好名字。”
我的眼神延伸至窗外:“可是等我們取好了名字,準備好一切後,我卻因為一次意外流產了。”
那年,土匪上山,顧弦恰好發了高熱,渾身無力地躺在床上。
待土匪闖進門,我一個懷胎六月的女子,拿著刀硬生生將他們逼退了。
可是我肚子被土匪捅了一刀。
孩子沒保住,我也落下了病根,再難懷孕。
那是我們第一世唯一留下的遺憾。
顧弦與我額頭相抵:
“晚晚,和我說一說吧,這些年,你過得好嗎?”
我淺笑著看向他,幸好,幻影還是我記憶中那個滿心滿眼皆是我的顧弦。
“嗯。”
我本以為這些年,我的日子過得很乏味。
沒有很多值得說起的事情。
可是我絮絮叨叨地和顧弦從下午聊到了傍晚。
此刻已不知過去了多少個一炷香的時間。
這一次顧弦出現的時間格外長。
我看向他的側臉,意識到這或許是我最後一次見到第一世的顧弦了。
下一次失去性命,我便再不是九命閻羅了。
想到此,我不禁落下一滴眼淚。
“阿弦,下一次,我們不會再見了。”
顧弦薄唇抿成一道直線。
他說:“晚晚,不要原諒我。”
這是他第二次對我說出這句話了。
忽地,外面一陣喧鬧。
牛頭和馬面跌跌撞撞地跑進來。
牛頭:“大人!那顧弦第七世結束後回到地府瘋了似地非說要見你一面,不然不肯再入輪迴,馬面為了攔他,馬耳朵都被削了半隻!”
馬面:“大人!您快去看看吧,那顧弦把在奈何橋上排隊等著投胎的魂靈們一腳接著一腳地踢進了忘川河,現在地府的下人們都在乘船撈人呢!您再不去管管,地府真要被他鬧翻了!”
他死得倒真是快。
我唇上勾勒出一絲諷刺的笑。
“不必了,他已經找來了。”